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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万夫莫开(1 / 1)

 断沧澜就是这个时代的人,他其实不叫作断沧澜,按奚为国的语言他的名字应该是“海浪”。“海浪”这个名字在陆兆国这边听起来发音上像是断沧澜,所以他后来便有了这个名号。其实,双方语言不同,连取名字的方法也不同,就像涟娘,她其实真的名字就叫做“涟漪”。奚为国根本就没有父母的姓氏,他们的姓氏便是他们出生的时日(奚为国有一套记日法,他们计算时间的方法也和陆兆国不同,陆兆国以月的阴晴圆缺计算一月,十二月为一年,而奚为国则是看他们母河的涨与落,他们母河的涨落时间每年都近乎一样,因此被他们用来计算时间),而且他们为新生儿取名,往往靠山便为山,靠水便依水,“海浪”与“涟漪”便来自于奚为国靠近母河每年中有一半时间是水都的一座城市。

当时的陆兆国,刚经历五都的整合与血洗,兵强马壮,跨江横行几乎是所向披靡,那件“红菱出海”描绘的便是当时陆兆国军马启航收获奚为国财宝的时候,只不过,这个时候,断沧澜出现了,他是奚为国的将军,但他肯定不是一个普通人,因为他在陆兆国横渡的时候一剑斩断了大河,陆兆国十数艘战船顷刻间坠入河底,又被奔涌合上的水流吞没,岸上之前还在庆祝欢腾的士兵目瞪口呆,无法相信发现了什么。

这个故事被明确记载在史书中,无论它看上去多么离奇,至少有数百人亲眼目睹了此异象。一个水性极好侥幸存活的士兵说道(这个人能活着也很离奇,因为后来他的经历证明,他也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他亲眼看着是断沧澜斩出了一剑,江河就此隔裂。自那以后,双方不敢再越界,各自相安无事地度过了十数年,而断沧澜这个名字也再也没有出现过。但是当时发生的一切过于突然,举国震赫,令人不免想起大荒史中诸神并起、人类渺小如蝼蚁的时代。其实,莫执通读史书的时候,便有一种随着历史洪流的进程,这世界所发生的事情越来越平常化、越来越接近于现实的感觉,为什么他会觉得大荒史中都是些说书人的乡野轶事?因为那些实在是太离谱了,什么行走在海里的大象背上的岛屿、一飞起来整座城市遮云蔽日仿佛一瞬间成了日食的大鸟,还有只有人拇指那么小的会说人话的倒身人,还有会飞的又会在海里游的三栖动物,太多了,太多了,真的,但凡靠点谱,莫执就信了。

还有一个人,秘镜夫人,最接近莫执所在的时代的一个人,史书中讳莫如深的存在,完全未曾提及,但董瀚文老学究见过她,他说她是一个全身漆黑,每一丝每一毫都掩藏在斗篷中,连眼睛都看不到的女人。前朝战乱,彼时的奚为国与陆兆国的国力早已今时不同往日(多亏了自己几位祖上的“呕心沥血”“宵衣旰食”,那几批奚为国带来的财报,够军上阔绰好几代)。

奚为国攻势勇猛,陆兆国这边只能一茬一茬地派上新兵(包括父亲),但还是抵挡不能,节节败退,双方一直打到了羌凛郡,再往后便是陆兆国边陲重城军澧城,过了军澧城就是陆兆国中人口最多的第一大城临湖城。当时,自己的爷爷为了军粮,国库和皇库都搬空了,甚至挨家挨户一个大臣一个大臣家里借银两。当时陆兆国何其动荡混乱、荒唐不堪,大臣有银却中饱私囊,家中有兵却日夜守门,田地有米却收缴屯粮,等百姓也买不起粮了,他们终于可以高价出售了。当时的爷爷已经被首辅给架空了,而当时的首辅,他便是当年五都之乱时浏汾国的残党的后代,在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陆兆国,只不过,他装得像,而莫执的爷爷,他蠢。(此为董瀚文评价)

历史就是由这些人书写的,他们各自心怀恩怨却又隐秘不发,他们是过往所有事的结果和代价,你说他们有什么了不得的吗?不过是生了一个好家庭罢了,我告诉过你,所谓的史书,就是精心挑选的几个村子里的人打架丢鸡蛋,真的,假如他们出生在村子里,他们就只会打架丢鸡蛋。

历史上的转折点,在于秘镜夫人,她当时奔赴前线,以一己之力囚困奚为国数万精兵于山谷之中,他们数万人进也不能进,退也不能退,仿佛被囚困在的不是一个山谷,而是一座铁壁监牢,后来大队人马从山上洪流般杀出,一举歼灭奚为国被困的九成人马,陆兆国才有了喘息之地。董瀚文说,若没有秘镜夫人,自己的父亲根本连成长为统兵之帅的可能都没有,而后来,他再也没有见过秘境夫人,不过,当时的父亲手下已有数万的精兵良将,他与奚为国拉锯了数年的时间,应该说,一直到父亲成为北伐的统帅,奚为国与陆兆国就此才平分秋色,战线割据。

董瀚文还说,这个故事里,父亲一直认为,陆兆国的关键人物,不在于秘镜夫人,而在于其他人。他的观点是,即便有秘境夫人,陆兆国也只是赢了一场战而已,而且这场胜利不可复制。但是这场战争之后,陆兆国便有了诸多转折,比如有民众一榔头敲死了高价售租赁米粮的将士,星星之火才在陆兆国内越来越多,低价收田、高价卖粮才在陆兆国内无法通行,当时军民冲突死了数万人,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后来便是有人在直接在京师城里暗杀了首辅,那就是现在的皇帝,当时还尚未及二十岁的莫绥明,也就是自己父亲的弟弟。后来他以一己之力统领京师城内外禁军,就此才有了陆兆国三皇子主外,四皇子主内的新局面,陆兆国才渐渐转守为攻,甚至有将奚为国赶回大河那边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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