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逸抚须，良久，喟然长叹，“是，不哗你的前生是元悼帝，元身是火狐，今生是凡人，不过如今选择与青丘帝室再无任何干系罢了，也就是说不哗便是他日与龙川居的胡紫苑成亲，亦是与帝室再无缘了，明白吗？”
不哗微笑，拥抱了一下老山神，“前生今世，不哗该明白，前生爹爹是不哗的至交，其实又是不哗的长辈，如今是不哗的爹爹了，这才是不哗最欢喜的事。”
老山神胡须抖抖，那眼睛便湿润了，自家拭着汗低咳了起来，不哗变色，“爹爹为了不哗损耗了太多，杜仲给爹爹熬制的药膳效果不大吗？”
“爹爹毕竟老了嘛，”白逸笑，“何况调养并非一日一时之事。”
不哗将老山神下力瞄了几眼，白逸却自作不见，不哗便扶着白逸回外厅，一屋的迷糓木与地炉的火苗皆令人精神一振，不哗复将白逸搀到罗汉床上，他自家则盘腿坐了，帮白逸推宫过穴，驱逐体内寒气，白逸夜无语，只合眼结印，心内却颇是感动。不哗的小厮长发，杜仲便乖巧地退出去。
如是几株香，夜风有些大了，呼啦啦的将门窗都弄出个声响来，后罩楼却是无人声干扰。
待白逸微微有了汗意，不哗才罢手。
白逸今日家便也主动留在不哗暖阁儿里，又是各自卷了被筒儿，给他讲述千年前元悼帝君帝后之间的恩怨过往，说的也不过是元悼帝为元启帝君胡远守孝三年，起先封号元嘉，待迎娶涂山氏长公主江梅，不曾想迎亲队伍里混入敌国将士，故此那成亲仪式便甚是潦草，而帝后身居后宫，不知此事，只以为帝君小看涂山氏，故此起了怨嗔銊苦，抓了个民女顶替，小小民女又如何能与堂堂长公主比。”
老山神又是一声浩叹。
不哗愈听愈多了份冷凝，多年前的那些梦境更觉分明，想来两个高傲的人源于自尊，便将彼此的痛苦深埋下去，将积怨凝聚了起来。
“那么，爹爹，当日的民女呢，”不哗倏尔问，白逸一个愣怔。
“噢，爹爹是诧异不哗自然知晓自家是前生的元悼帝君转世，何以不问帝后的转世是谁吗？”不哗倏尔问，白逸一个怔愣。不哗的脑海中便闪现出青丘的胡媚那丫头来，不觉淡淡一笑。
“哦，爹爹只需告知不哗，民女的后来呢？”白逸再度张张嘴却哑然，而后摇头。
“那···不哗今生的凡人阿娘呢？”不哗又迅速接话，“是民女吗？”
白逸点头，但表情僵化，觉才刚不哗的起身，还有玉器似乎有了些紧追不舍。
不哗叹口气，‘咚’一声又砸回榻上，反将白逸震得几乎跳了两跳。不哗觉有什么在陨落，而繁华弹指，吹不皱的却是红尘，他便颇是怀念那只苍鹰，独舞苍穹，令人心动。
不哗合眼，说，“爹爹，睡吧。”
【三】
迭居内，漫天星辰，夜风不甚大却透透的凉。
不哗听着白逸辗转反侧的低咳，便轻轻侧过身来，恨不能替了他家爹爹的，如是便在白逸低咳声后帮他掖好有几分凌乱的被筒儿，又下地加几粒香碳儿进去，企图驱逐掉老阿爹骨子里的寒气。
今夜无月，星子们晶亮的很，不哗便见老阿爹难过地皱着眉，消瘦的脸颊，甚或连长须也在颤抖。不哗叹口气，想着与白逸的一席话，他便也差不离肯定千年前的帝后与如今的胡媚丫头有关，或者准确说是与大病一场后的紫苑并更名为胡媚的丫头有关。
不哗便伸出手，记得当年丫头一面之缘便欢喜他，而他便用这手捉了胡媚揉胯，告知她自家的厌恶，却又在得知阿爹已将自家的终生下定给丫头后作出无谓的姿态来。那时丫头分明还处于雌雄莫辩时呢。
不哗便摇摇头，将一双可远视的凤眼望向夜空。
“不哗，双刃的苍鹰都来看媚儿了，你也来了吗？”
不哗愕然，迅疾起身，胡媚的声音却消失了。不哗想想，自家好笑，那声音才刚无处不在般，不哈便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腹诽了一句，“丫头片子，双刃的那只苍鹰来去无踪的，你又何以知你所见便是不哗的那只呢。何况你家阿爹不过是看在你母女的份儿上才款待不哗的，哼，不哗何必自讨没趣。”
屋里，白逸也低咳了一声，却也似带了笑意的，不哗便偷觑一眼，听着白逸咳的声音嘶哑，且那嘴唇似还带了些儿乌紫，甚或一间暖阁儿都充斥着白逸的咳喘声。不哗再不作他想，盘膝而坐，捏诀，用自身真气帮白逸疗寒。
几株香后听得白逸喉中痰鸣，且一头一脸的汗，便取温水给老阿柏净面，不想白逸凸起的骨骼竟是咯手，细瞧好似愈发清减了去，不哗那眼眶便血红，低斥，“爹爹，你···”
========================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