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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身体像一艘破损的船(2 / 2)

“说实话,在你坐到我面前的时候你的病情我就大体知道了,是因为二尖瓣狭窄才导致了你现在的状况,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我只希望你能打起精神来。”

“之前的所有主治医生都是这么对我说的,可最近我感到死亡离我是越来越近了,每次咳出的血越来越多,有时候我凝视着自己咳出的血,就会不自觉的全身发抖,心想着有一天自己终会将自己身体内的血咳尽的,想到这里恐惧感就会不断的加深。”

“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我会帮你的,你要相信医生,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配合治疗”,布谷鸟医生继续用温和的声音对女病人进行开导,女病人的表情有所放松,布谷鸟医生让他有一种信赖感,短短的时间让她仿佛寻见了失散多年的挚友,她的心开始安静下来,呼吸也有所舒缓。

布谷鸟医生拿出听诊器对女病人进行听诊,这听诊器就是布谷鸟医生的另一双眼睛与耳朵,虽然现在有越来越多的精密仪器,但布谷鸟医生始终对他们有所怀疑,他把听诊器当作了自己的一部分,通过这东西告诉他的病情会使他更加确信自己的诊断,倾听从听诊器传出的声音,布谷鸟医生的脸色有了变化,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僵硬,基本上同雕塑没什么区别,他的心情也有些烦躁,因为听诊器给他的信息是这位女病人活在这人世间的时间不多了,他望了望女病人,心里充满了的怜悯,布谷鸟医生一贯对病人充满了怜悯,这悲悯之心更加坚定了他自己的责任,也使他成为了一名出色的医生,并且赢得了许多赞誉。

“我的病情现在到了什么程度?”女病人问布谷鸟医生。

“只要你配合治疗,你的病情会好转的”,布谷鸟医生说。

“医生,你就对我说实话吧,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也许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我自己的身体,当然这话很可能有些武断了,因为您是医生,医生通常比病人更加了解自身,我的身体就像一艘破损的船,她的主要部件已经全部损坏,体表青苔密布,锈迹斑斑,现在的航行只是苦苦挣扎而已,沉入海底只是早晚的事情”,女病人说完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有些空洞,脸上的悲戚也愈加浓厚。

“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会有转机的,你要相信我”,布谷鸟医生几乎有些乞求的意思了,虽然这些年来他对死亡已经司空见惯了,死亡对于他来说不过是秋叶飘离树枝的壮美,生命的终结是不可避免的,没有哪一个生命体能够逃离,当你正视他的时候你内心也就坦然了,可听到这个女病人直截了当的话语时他的内心不由得变得沉重。

“你要让自己的神经放松一些,否则对你的病情没一点好处,你再去做一个x射线检查和心电图吧,这些仪器的诊断会将一个确定的结果告诉你”,布谷鸟医生接着说。

“好的,医生,谢谢你对我的鼓励”,女病人说完站起来冲布谷鸟医生笑了一下,然后走出了他的办公室,布谷鸟医生发觉自己变得异常烦躁,他想怒吼,想歇斯底里的呐喊,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她在办公室里焦急的来回踱着步,试图以此来缓解自己的心情,他感觉有一条长虫在噬咬着他的心,那女病人仿佛就是她的一个亲人,他打开办公室大门只望见女病人的背影,那背影转瞬消失在长廊的尽头,怅然的布谷鸟医生呆呆的注视着背影消失的地方,很长时间以后他才转身关上门走进办公室,他感觉女病人已经消融在了空气里。

女病人走进检查室,房间里是各式各样的仪器,那些仪器她是熟悉的,她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那些仪器在她看来是一个个怪物的嘴,正在吸纳着她最后的生命能量,总有一天,这些仪器会再也不能测到她生命的一丝痕迹,仪器上长短不一、迅速变化的波状线让她感到害怕,房间里的灯光有些暗淡,仿佛一个囚室,她感觉想逃走,当她转身的时候,“我们现在开始可以么”,她听到一个年轻护士的声音,那声音有些稚嫩,温柔而动听,她略有些窘迫的冲年轻女孩点了点头,女孩用安静的眼神看着她,布谷鸟医生那一张诚恳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那我们开始吧”,她对女孩说,女孩熟练地操作仪器,她用安静的眼神看着她,“多么年轻的生命”,她在心里想着,从女孩身上折射出的鲜活的生命体征令她嫉妒。

女病人顺从的配合着女孩的检查,她在心里不再想布谷鸟医生,对于结果她也觉得无需再看,因为检查的结果她早已了然于胸,长期的疾病缠身使得她自己也成了半个医生,那些检查结果上的数据与她已很是熟悉,如同它们已是相交多年的朋友了,但这些检查结果有时会给她带来怨恨,她有时不仅仅怨恨这些检查结果,她甚至怨恨这个世界,感觉上帝对她太不公平,自己竟无端的成了上帝的弃儿,她只能做苦痛的挣扎,像陷进无边沙漠中流沙里的旅人,挣扎的结果只能是越陷越深,直至流沙淹没了自己的双腿,再至腰部,再至自己的颈脖、嘴巴、双眼,最后直至整个身体都被流沙无情的吞噬,然而在整个过程中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承受命运带给人的现实,无尽的怨恨又有什么用呢,有时仔细想一想,如其作无谓的挣扎倒不如在流沙里观看沙漠里的风景,可她有时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怨恨,那怨恨是一匹脱缰的棕色马匹,缰绳早已不再她的手中,她只是在无边的泥潭里挣扎。

女病人拿着检查走出幽暗的走廊,到达医院门口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放松了许多,外边阳光很好,晒在身上暖暖的,有一种被母亲抚摸的感觉,医院里森森的寒气离她也远了,她看着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以及身边匆匆的行人,这让她切实感觉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里。

女病人在医院门口休息了约有二十分钟的到样子,她拿着诊断报告又走进了医院,她要再见见布谷鸟医生,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力量在推搡着着她向医院里走去,其实医院现在已成了她最为恐惧的地方,这里到处充满着药水的味道,这味道令她恶心,这里在她看来就是一个巨大的坟场,每天都有病人在这里结束他们的生命,她能感觉到那些魂灵正在医院的上空飘荡着,并用一双双哀怨的眼在看着她,但想到布谷鸟医生她还是进去了,想到布谷鸟医生感觉到自己还有一丝渺茫的希望,但这希望如同阳光下的晨雾一般随时有被风吹散的可能,可有希望毕竟是好的。女病人走到布谷鸟医生的门口犹豫了一下敲了门,她听到屋内传来布谷鸟医生的声音:“请进”,这声音给她温暖,她仿佛又见到了令人暖和的阳光。她推门进入,布谷鸟医生在看到她的时候有一种无法描绘的感觉,他眼神有些慌乱,如同见着幽会的情人,布谷鸟医生让女病人坐下,她没有说什么便将诊断报告递给了布谷鸟医生,布谷鸟医生仔细的看了诊断报告,他的脸色变得凝重,仿佛感到长虫又在咬噬他的心,苦痛感扩散至他的全身。

“医生,诊断结果怎么样”,女病人问,她的语气里充满了狡猾的味道。

“还没到不可收拾的的地步,你的病还是有希望的”,布谷鸟医生思考了一下告诉女病人,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放松,可面部肌肉已不听他的使唤,那肌肉仿佛已是一块僵死的肌肉,他只有极力张开嘴微笑,可那感觉令他难受,他并不是一个惯于撒谎的人。

“你没必要太担心,我会想办法的”,布谷鸟医生将目光移向别处,又将目光很快收回,他直视着女病人,有一种无比的坚毅,一种不明的痛苦紧紧包裹着他,仿佛有一个内心的强大敌人在跟他战斗。

“看来我对自己是没有信心了,这疾病总让我感觉在你面前的我脆弱无力,你的话让我活下去的勇气增强了”,女病人直视着布谷鸟医生,她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她心理感觉这布谷鸟医生还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她突然感觉有一种想大哭的冲动,但是她强迫自己不要哭出来,她继续让自己保持着迷人、得体的微笑,同纯真少女一般的微笑。

布谷鸟医生在女病人面前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有一种慌乱感,她没有再说什么,又将目光移向了别处,拿着桌上的处方纸给女病人开了药,女病人则打量着布谷鸟医生的办公室,房间内布局极其简单,一张办公桌被擦得一尘不染,光洁如新,可以映出人的面孔来,墙角是一个大的文件柜,里面放满了书籍,墙上挂着一座老式时钟,只听得秒针嘀嗒嘀嗒的走动声,如同在幽幽的山谷中弹奏动听的乐曲,又仿佛在吟唱一首苍老的民间小调,墙角有一盆不知名的盆栽植物,生长的蓬勃而旺盛,那种旺盛的生命力弥漫了整个房间,枝丫被主人修剪的错落有致,看得出主人是颇尽了心的,从窗口可以看得见外边的阳光,有树的影子斑驳的映在了对面的墙上。

布谷鸟医生看着女病人,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感觉自从他第一眼看到女病人便紧紧地追随着他,一种亲切感不自觉地在他心底产生,“我们说不定在什么地方相遇过”,布谷鸟医生在心理这样想着,但布谷鸟医生并没有说出来,他张了张嘴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看着窗外阳光及斑驳的树影,布谷鸟医生只觉得精神恍惚,仿佛见得有一个女人从时间深处走来,待他定睛再看时,房间里只有女病人与自己,他为自己的感觉找不到一个确切的原因,时钟秒针的走动声固执的响着,在唱一首没有终结的曲子,望着女病人,布谷鸟医生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怜悯。女病人看着布谷鸟医生开的处方,站起身拿起处方冲他微笑,然后转身离开,楼道里传来女病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慕容医生,布谷鸟医生让你马上到他的办公室”,护士长急匆匆地跑进我的办公室对我说。

“好,我知道了”,我对护士长说,然后站起身迅速向布谷鸟医生办公室走去。

当我走到布谷鸟医生办公室的时候,来风已经早早的到了,此外还有麻醉师、护士,大家都面色凝重,我知道一定是有危重病人马上就要手术了。

“刚才有一位危重病人被送来了,现在马上需要手术,我有另一台手术需要做,那么这台手术就交给慕容医生及来医生了,大家赶快做相应的准备吧”,布谷鸟医生见我到了之后迅速对任务进行了宣布。

我与来风迅速走进更衣室穿上手术服同时对手部进行清洁,并作其他相应的手术准备。

“慕容医生,你说布谷鸟医生刚才怎么没有安排咱俩谁主刀呢,他是不是忙糊涂了,以前总是安排咱俩谁主刀之后才让进手术室的”,来风边清洁手部边对我说,他小小的眼睛藏在厚厚的眼镜片后边,面部无任何表情。

“还真是呢,布谷鸟医生可能太忙了,安排的有些仓促”,我回答说,“也许他是另有用意吧”,我在心里想着,布谷鸟医生并不是一个能轻易糊涂的人,同事多年,我对于他这点有着最为深刻的了解。

“那你说,咱俩谁主刀呢”,来风将问题问题抛给了我,他仍然是面无表情。

“还是你吧,你肯定比我经验丰富一些,我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学习呢”,我说。

“可不能这么说,你医术精湛,手术也是一流,这可是医院所有人都知道的,还是由你来主刀吧”,来风说。

“来医生,咱没时间说这些了,还是你主刀吧,咱俩只要齐心协力将手术成功完成就是了,至于谁主刀不是最重要的事”,我说。

“行,那就委屈慕容医生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来风说完走出了更衣室,脸上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胜利的笑容。

走进二号手术室,所有人都已准备好,麻醉师开始为病人做麻醉,麻醉师叫吴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麻醉水平相当高,同时性格也好,人淡如菊,如一株静静开放的菊花。

“慕容医生、来医生,麻醉已经做好了”,吴影对我和来风说。

“那就开始手术吧”,来风说,在这场手术上来风已经掌握了话语权,我则充当他的助手,我的心理涌起了一丝的屈辱,因此为来风递手术工具时还是略带些情绪的,内心如同被人投下了一颗隐性炸弹,我看着病人毫无活力的面孔,感觉自己如同独行的落寞旅人。

“听说布谷鸟医生快退休了”,手术后来风在更衣室以试探性的口吻问我,并用一种警惕的目光看着我。

“好像是吧,布谷鸟医生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他已经是个老人了”,我回答。

“哦”,来风随意的点了点头,语调里透出一些欢快,随即如影子般的快速走出了更衣室,只余下头顶明晃晃的灯光,一只小小的虫子在灯光下孤独的飞舞着。

我与来风就如同两棵树,正枝繁叶茂,生机盎然,枝上鸟雀一片,热闹异常,只是我们靠得太近,枝丫彼此碰撞,树下的阴影也越来越浓,也留下越来越多阳光不能照到的地方。

我走进布谷鸟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布谷鸟医生正在沉思,目光遥望窗外,窗外的樱花开的正艳,这北国的天气也渐渐的暖和起来了,萧杀的气氛渐渐的退去。

“手术很成功,你们俩配合的很好”,布谷鸟医生见我走进来后停止了沉思,收回目光对我说。

“这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来医生的医术还是让人信赖的”,我说。

“你这个助手也当得挺不错的”,布谷鸟医生说,他同时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其实你的手术能力是在来风之上的”,布谷鸟医生停顿了一下又说。

“没什么,只要病人脱离危险就好了”,我说。

“这樱花开的真好啊”,布谷鸟医生转移了话题,同时将目光又投向了窗外,同时发出一声轻微的慨叹。

“是啊,真是灿若朝霞”,我随口说道。看着樱花,我心里突然想起那个樱花一般的女人,我仿佛正见着她长裙曳地,在樱花树下低吟浅唱,向我投来迷梦一般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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