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正文]
第415节 第四百一十五章：烛阴
姬无常虽是站立在剑锋之上，可除了一双脚颤巍巍跨在剑锋中间，更是用右手撑着剑锋，浑身发软乏力，似乎是摇摇欲坠，左手指着李神宵身边天地阴阳大悲炉，呼唤道：“李道友请手下留情，若是这青铜大棺在李道友手中毁掉，我姬无常亦是死无葬身之地！”
“为何？”
李神宵控制着鼎中火焰，只缠绕着青铜大棺，却不让三味真火灌入大棺里头，勃然发问之时，剑眉已是斜斜扬起，“道友之所以心神失守，进而发狂，正是因为青铜大棺里头欲念之血影响，而今我只将青铜大棺中血液焚烧一空，其后再将这大棺还你便是！”
姬无常方才说话，并非是用意志传音，而是从口中说出。
此番发狂之后，姬无常体内法力似是消散一空，浑身没了半分力气，若非是用右手手臂支撑，只怕站也站不起来。
“道友有所不知，当年我被青铜大棺关入其中，肉身魂魄就与青铜大棺中欲念之血融为一体，若是道友将欲念之血焚烧一空，在下也会就此烟消云散！”
一言至此，姬无常却霍然盯着李神宵双眸，语气铿锵，“若是道友尚未婚配，在下即便是死了又何妨，如雪有道友照顾，定然会极为幸福。可道友这等冠绝天下的男子，已是与几个女子有着婚约，故而姬无常定然不能就此死去，若是姬无常死了，如雪定当孤独无比……”
非是怕死，而是怕死去之后如雪没人照顾。
若是李神宵尚未婚配，照着姬无常话语中的意思，定然是要将如雪托付给李神宵。他连死都不怕，又怎会惧怕李神宵将他青铜大棺毁掉，姬无常只是畏惧如雪孤单一世，无人照顾。若是李神宵尚未婚配，姬无常或许会借着他与如雪师兄妹的关系，将如雪许配给李神宵。只为了如雪能找一个归宿，姬无常便能无视生死，这一点倒是当李神宵心底恍然一愣。
当年在沧浪城之时，李半仙宁可将那颗得自上官嫣然的丹药给予李神宵，也不想亏待了李神宵。这两人的想法，却是有着一种出奇的相似，这一刻倒让李神宵心底对姬无常生出诸多敬意，只在口中念道：“也罢！可若是道友再被欲念之血中占据了心神，又当如何？”
“幽谷空兰，就在那钟山之上……”
伸手朝着远处山顶一指，姬无常眼中精光冷然一闪，“若道友能帮我的取得幽谷空兰，在下定会用一生来侍奉道友，愿意以道友为主！”
做出这个决断之时，姬无常心底亦是矛盾无比。
可李神宵却坦然一笑，摇头道：“道友莫非忘了，当年你我去取轩辕血之时，早已说好一人一半。可其后道友被青铜大棺带走，轩辕血便一直未曾送到道友手中，继而在炼狱空间中，我与人魔魅姬大战被毁灭了肉身，正是用光了那轩辕血，才能活下性命。如此说来，道友将轩辕血给我，倒是我李神宵的救命恩人，而今这等侍奉之时，姬无常道友切莫再说！”
闻言，一股暖流从姬无常心间趟过。
先前他在岷山派修炼之时，岷山派中修士都是尔虞我诈之辈，而岷山三鬼不仅对门下弟子苛刻无比，更要抢夺如雪记忆去谋取轩辕血，早已让姬无常心灰意冷。而今见李神宵竟心甘情愿帮他，倒让姬无常觉得有些诧异。
除了与吞天真人结拜之外，姬无常即便是在与李神宵相处之时，也未曾抛却一片心。
当年请李神宵助他夺取轩辕血，也是用一半轩辕血作为酬劳。
至于情义二字，在姬无常心底似是早已淡化了许多。
“当初邪帝练守空与我共饮一坛烈酒，也说有着喝酒的交情。而道友与我当年在轩辕皇陵之时，可谓是出生入死，有着这等生死之间结交出来的感情，道友莫非还要用利益来衡量你我之间情义么？”
勃然一笑，李神宵已是将青铜棺材从天地阴阳大悲炉中拿了出来，用剑气载着他与姬无常，朝着那座倒挂的雄山之上飞去。此山有百万里高度，算得上世间少有。若是放在玄黄大世界中，此山定然有三分之二被白雪覆盖。
可在此处不见天日幽暗之地，既没有日夜分别，也没有春夏秋冬，故而这雄山之上，也无白雪皑皑。
视线当中，那老者依旧在握着锄头耕耘者山顶鲜花。
李神宵再用意志从老者横扫而过，才发现那老者身形虽是假的，可他掌中锄头，却是一件实实在在的事物。而老者脚下兰花，更是盛开的鲜艳无比，当姬无常只身站在兰花当中，花瓣里头那些香味，已是不由自主飘入姬无常鼻尖，沁入此人肺腑。
呼……
长长吁出一口气，姬无常只觉得花香充盈在五脏六腑中，顿觉畅快无比。
继而心忧所感，伸手朝着脚下一朵鲜花摘去。
嘣！
正当姬无常伸手之时，那虚影形成的老者猛然挥动手中锄头，朝着姬无常手掌之上砸来。而李神宵早有戒备，只在锄头扬起之时，就将妖雨剑锋横出，当着那道袭来的锄头，可心底却依旧心有余悸。
只因那锄头袭来之时，锄头之下空间咔嚓嚓碎裂作响。
李神宵先前曾与多方高手大战，也有过神通破碎虚空的场面，也却都及不上而今这把锄头。但见虚空在锄头之下化作道道碎片，继而那些空间碎片有受到锄头中沛然意志冲击，竟是化作了尘埃……
突破至长生第一重境界，李神宵经受意志锤炼的肉身，早已变得极为强横，虽远远比不上神魔不朽的肉身，可也可谓是钢筋铁骨。掌中握着妖雨和那锄头撞在一起，妖雨剑锋虽不似剑下虚空被打碎，可李神宵手臂上却传来沛然震荡力道，一股酥麻感觉从手掌网上延伸至肩膀，继而半边身子都有些麻木。
好强的力道！
站在一旁观战，姬无常虽没有亲自承受这一锄的力道，可锄头下空间破碎，以及李神宵持剑与锄头相撞之时，手臂在虚空中震荡出片片波纹的景象，已是牢牢印在了姬无常心头，顿即他身形一闪，已是飞至了李神宵身后。
来到山巅的片刻时间中，姬无常狠狠呼吸着山中香味，体内已是恢复了些许法力。可而今纵身飞驰几十米来到李神宵身后，却也让姬无常体内法力消耗一空，只得将身躯依靠在李神宵摆在一旁的天地阴阳大悲炉之上，不断的大口喘息。
见李神宵持剑站立，身上气机锋芒毕露，姬无常由不得想道：“当年李道友修为尚且不及我，可而今我却要在他剑锋庇护之下才能活下性命。李道友虽有先天道体的资质，可我与他都是这天地间生灵，为何我不如他？”
“……即便比不上他，也要与他相差不能太远才是。”
连番几种念想，出现在姬无常心头，在李神宵持剑背对着他时，姬无常似是忘记了，若是李神宵与他一样，抵挡不住那座种花的锄头，岂非今日两人都要死在不见天日幽暗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