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放我哥走吧，他不是这块料......他的那份，我跟耘儿一起补上。”</p>
“将军，等下突围的时候，能不能让耘儿跟我一队？他没上过战场，我怕他掉链子......”</p>
“将军，要是我死了，能不能让耘儿回家......我哥当了逃兵，二叔让他这辈子都别回煦水，我爹也不认他这个儿子。我哥脾气倔不服软，肯定不会回去认错。万一我们俩兄弟都死在这儿了，家里没人尽孝......我......”</p>
昔日音容，恍如隔世。</p>
郊尹涵将桐城军营寻了个遍，终于找到修鱼寿。</p>
天蛭关外，翠绿深陷在草地里的身影，茂密的悲伤随风狂乱。</p>
上官家的男人俏儿郎，一身戎武马蹄欢，边城扬沙当关勇，马革裹尸报家还......</p>
感到身后来了人，低迷的念词戛然而止，修鱼寿轻声道，“当初，我最不看好的就是他们三兄弟。老大上官仰生性好文，不爱骑射拼杀，操练时偷奸耍滑，还没到考核就弃权当了逃兵。老二上官童，性情温厚，但天生愚钝。别人一周能完成的任务，他要两周到三周才能达到要求。老三上官耘是他们家最小的儿子，天资聪颖但胆小怕事，在军中太过依赖自己的哥哥。”</p>
郊尹涵叹口气道，“但是后来，上官童和上官耘俩兄弟，都成了铁骑营的将领。”</p>
“胥王的儿子上官霖，是他们当时唯一的目标。那首词，也是上官霖教给他们的。黎关突围，上官霖战死，俩兄弟就像变了个人，把那首词吼遍了整个精骑队。”</p>
“花苒一直很内疚，如果在发现的时候就传侍医官，或许......”</p>
“来不及了......”修鱼寿轻轻摇头，“我当时不敢进门，就是怕看到这个。”</p>
郊尹涵注意到修鱼寿手中的一支花草，浅淡的碎白点缀枝头。</p>
“九旬草，上官家的祖训。”修鱼寿不由笑的酸涩，“说是人死前，手里攥着这种草，死后便能升天......他是撑着最后一口气，想回家，回北尧......我念的词，让他放心的走了......”</p>
“九旬草？”郊尹涵一愣，“这种草除了煦水郡，好像就只有鸿翀谷有......莫非......他是从大皖绕道回来的？”</p>
“大皖......”</p>
无爱为尊，大殇为皖，一句国训叹君命。</p>
有人嘶吼，有人祈祷，有人啜泣，有人哭嚎......</p>
他已经没有心思去管这是什么地方，两个月的囚禁，扎在身上每一处痛感神经穴位上的银针，已和皮肉融为一体。他知道，每根银针针尾处有细线相连，只需轻微的带动，就能让他生不如死。</p>
眼睛上绑着的布条，遮蔽所有的光线，这是行刑人的手段。无法转移注意力，让受刑人在无边的黑暗中，饱尝绝伦的痛苦折磨，唤醒深埋于心的恐惧，最后彻底崩溃。</p>
没有人可以在看不见希望的黑暗里，对抗摧残意识和**神经的双重折磨。</p>
但是他知道，两个月过去，他还没有输。</p>
除了挣扎的呻吟，他再没有发出过其他音符。</p>
柏劭桐，这个名字是支撑他到现在的力量。他要活着，把这里的秘密带回去。</p>
“莫天昀，你给我活着出去！活着就会有希望，听到没有，天昀！”</p>
“你是铁骑营的兵，不管任何时候，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你要做的，只有服从和执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