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腐的气息，顺着墙间裂缝如藤般蔓延。</p>
天尧初夏，地牢寒冬。</p>
司徒荟依着墙角蜷成一团，呆滞的瞳仁失了光泽。</p>
墙角微弱的窸窣，继而有规律的响动，引得她抬眼望去。</p>
牢门外一团衣物凭空抖动，她疑惑间寻去，就听隔壁上官仰悄声劝道，“拿着，地牢夜间凉。”</p>
心里一阵莫名的悸动，司徒荟拿过衣物，“那你呢？”</p>
上官仰笑笑，“我身子骨不比那天蟒卫差，不怕。”</p>
“你不该出头，圣上疑心已至，司徒难逃一劫。但他并没有怀疑你，你又何苦......”</p>
“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一个人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还不如......”</p>
上官仰说着，墙的那边传来隐隐啜泣，嘴角不由勾起一抹邪笑。柏劭桐就算在她心里扎了根，时隔多年，是时候连根拔起了，“别怕，就算是死，也还有我陪着你。”</p>
“上官仰......”这个名字，此刻已嵌入身陷牢狱的司徒荟绝望的心房，枯竭的眼眸有了光亮。</p>
烛灯初上，夜渐凉。凰熠宫冷，空待人。</p>
皇帝侍监匆匆赶来，一语通报，引得归芗人轻叹连连。</p>
侍监官前脚离去，司徒婧后脚进门，“陛下还未回宫？”</p>
“不回了，他今夜在弓书殿就寝。”归芗人摇摇头，“有什么事直接去弓书殿吧，他不来这儿，就是不想听我絮叨。不过有一点你们可以放心，他们关不了多久。孰重孰轻，陛下还是分得清的。今日殿上众目睽睽，你们势同逼宫，不这样做收不了场。”</p>
司徒婧直低了头，“西钥香已服毒自尽，算是不打自招。燕儿得知悔不当初，想来赔罪又怕陛下不待见她，所以......”</p>
“赔罪倒不必了，依陛下的性子，要想怪罪于她，殿上就罚了。只是那西钥香自尽，死无对证，再想查到幕后黑手怕是难了。”</p>
“无论结果，陛下都不会再信任司徒。”司徒婧忽的跪地，“望芗妃娘娘看在昔日姐妹情分上，替司徒求求情，求陛下莫计前嫌！”</p>
“妹妹何出此言？”归芗人见势一愣，忙扶她起身。</p>
司徒婧咬了下唇，“今日下殿，陛下独召二将弓书殿议事，就连冀王也被排除在外......”</p>
“覃王辰将？”归芗人凝神细想下，忽而脸色大变，“坏了，陛下要用兵！”</p>
司徒婧身子一震，“用兵？对谁用兵？”</p>
“他个死脑筋！”归芗人一跺脚夺门而出，直奔弓书殿。</p>
司徒婧双腿一软，跪伏在地，“是对我司徒么......”</p>
归芗人直闯弓书殿，众侍监齐身而上，直围了个水泄不通。</p>
“娘娘，圣上口谕任何人不得擅入！”</p>
“娘娘，您别为难奴才啊！”</p>
“奴才们得罪谁也不敢得罪皇上，望娘娘开恩！”</p>
“娘娘，万万使不得，您别这样......”</p>
归芗人狠了心，直跪在地，“今日见不到皇上，芗妃宁可跪死在弓书殿外！”</p>
侍监官见势忙入殿请旨，就闻修鱼寿头也未抬，“她是来劝兵的，跪着吧。”</p>
侍监官应声行礼，蹑步退出。</p>
归芗人听着传话，心一点点沉了。</p>
一旦开战，无论胜败，北尧刚显稳定的政局，又将风雨飘摇。她年轻的皇上，该如何力挽狂澜，难道就凭那些武将一举定江山？她忽而笑了，摇摇晃晃站起身，甩开左右侍监，“修鱼寿！你个笨蛋！”</p>
众人惊愕的注视下，归芗人单薄的身子如秋风落叶般，缓缓坠地不省人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