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流年(2 / 2)

在这两年左右的时间,孙谋也确实是很努力的工作,但在娱乐上他也没有落下,他很能喝酒,而且经常性的宿醉。很多次头疼欲裂的醒来,躺在床上愣愣的看着天花板,下决心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可第二天转头有人叫玩乐时他又乐呵呵的跑上酒桌挥斥方遒。也算是他年轻身体好,才没有祸害出什么疾病来,其实如果没什么太大的变故,有一天他能收心回归家庭,老老实实的成家立业,也算是生活圆满,可人生总是那么多的变故,让人猝不及防。

到了2018年下半年,有一天堂哥兴致冲冲的找到他,说是认识了一个很厉害的朋友,有一个非常好的项目介绍给他,问孙谋要不要掺一股,孙谋是极其信任堂哥的,并且在经过几年的灯红酒绿他的野心也膨胀了起来,他想着最好能早一点实现财务自由,于是,他很高兴的答应了。孙谋和堂哥两人兴致匆匆的随着一大群来自全国各地的投资人一次次开会,考察项目,都觉得很满意,孙谋还自告奋勇的留在京城监督项目进程,可匆匆一年左右时间过去,先后多次投入的资金掏空了孙谋的积蓄,项目却依然没有一点进展。两人其实早就怀疑是不是被骗了,可已经投入了那么多却依然不想死心。终于,孙谋在京城坚持不下去了,灰溜溜的回了家。从投资开始,孙谋已经一年多没有收入了,而且还有不少的贷款等着他还。没有办法,孙谋将自己曾经的工程队拉回了不少人,想要承接些小项目来度过眼前的难关,运气还算不错,孙谋托关系接了两个很不错的项目,本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可老天爷像是跟他作对一般,先是发生事故致使工人死亡,孙谋倒是很义气,咬牙卖掉车房对工人家属进行赔偿。而后来又遇见开发商跑路,工程款遥遥无期,看着这些信任他在且在他困难的时候回来跟随他的几十号工人,孙谋心中无比复杂,没办法,他开始向所有朋友亲人借钱,可身边的人哪有那么多能帮得上他,经济状况都很一般,又能借出几个钱,孙谋只能去贷款,银行贷款,信用卡,网络贷款,孙谋几乎把能用到的方法都用了个遍,才将将支付够了工人工资。

那一天孙谋送走最后一个工人,像是傻了一般在冰冷的地面上坐了整个晚上。终于因为太长时间的情绪压抑和整夜整夜的失眠病倒在地,他被赶来看望他的母亲送到了医院,整整睡了两天。再次回到家,孙谋想出去找工作,可是由于疫情的爆发再加上他自己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一时间根本找不到什么靠谱的工作,没有办法的他只能去送外卖,打算慢慢的能将债务还清。可生活还是没那么简单就饶过了他,他的母亲因为长期为他担心再加上多年的累积,在体检时发现了已经患上yx癌晚期,而他的父亲也因为很早之前就患上了脑血栓时刻都需要人照顾,孙谋在这一夜之间终于成长了,孙谋咬着牙一边照顾父母一边送着外卖,因为没有钱也没地方再加上已经太迟了,母亲没办法手术,只能进行着保守治疗,靠着药物维持着生命,等待着那不可说的一天。

自从母亲确诊以来,孙谋都希望每一天的时间慢一点,能再慢一点,可时间哪有那么听话,母亲的生命还是到了尽头。临终前孙母拉着他的手一遍遍对他安慰说会好的,告诉他不要放弃生活,总会变好的。那一段时间,孙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得。但他还必须得挺住,因为还有更需要他的父亲。

送走了母亲后,父亲因为悲伤过度而旧病复发,也彻底的瘫痪在床,还需要长期住院疗养。孙谋扛起了这个只剩下父子的家,但是,在半个月后的一天早晨,孙谋早起准备出去工作,临走时看见父亲正在拿着手机看新闻,他放心的出了门,可就在他下午回去给父亲准备晚餐的时候,发现父亲躺在床上,手中捧着一张三口人的全家福放在胸口,枕头旁边放着一个白色的药瓶,嘴角还留有一丝安详的笑容。孙谋颤抖着手探了一下父亲的鼻息,摸了摸父亲的身体,发现父亲的身体已经失去了一切生命体征,还没等他眼泪掉下来,孙谋发现父亲手中拿着的照片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什么,孙谋颤抖的将照片取下来,是父亲给他留下来的最后的遗言:

我儿,我和你妈半生扶持,离了她我是真的不知该如何活下去,实在太想她了。现在我儿压力这么大,为父的没办法给你带来帮助,能做的也就只是减少你的负担了,而你最大的负担就是我。你妈妈走的不远,或许还能等的到我。处理了后事还能收些礼钱,儿子,当爸的也只能以这种方式最后的帮你一次了,别怪爸爸,爸没本事,但你还要好好活下去,还要娶妻生子。就像你妈说的那样,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爸爸永远相信你。父,绝笔。

孙谋傻呆呆的将照片抱在怀里,他想哭可是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只是不停的喃喃自语“我没有家了。我再也没有家了。”等亲戚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孙谋瘫倒在堂哥的怀里,一声不吭,看着父亲被抬出家门,等到看不见影子的时候,孙谋爬了起来,疯了一样追了上去,在门口脚下不稳滑倒在地,他摔得满脸鲜血,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很多亲戚去扶他起来,可却怎么都拉不起来。

孙父的丧事办完之后,孙谋谢绝了亲人让他搬过去的好意,搬到了一个小小的单间中,日复一日的工作,他像是从世界上消失了一般,所有的朋友亲人同学都再也联系不到他,只有在他联系他们还钱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他还留在这个城市。就这样,几年后的一天,孙谋终于还上了最后的一笔欠款。当天,他处理了自己的全部家当,背上行囊离开了家乡。此时的孙谋已经三十多岁了,曾经有些娃娃脸的他苍老的像是有五十岁,满头的黑发也变得斑驳花白。孙谋坐在火车的窗前,最后看了眼生他养他的这座城市,再也没有回来。

直到十来年后的某一天,孙谋从小到大的好友张兴接到一个来自西南某省的电话,电话中说是在某山村教师孙谋的手机里找到了这个唯一还打得通的手机号码,而孙谋老师在前些天因为多次抢救被泥石流冲走的孩子而英勇牺牲了。想问张兴是否认识孙谋。张兴当然是认识的,他想尽办法联系到孙谋的亲属,联络到后,几人急匆匆的赶了过去,张兴和孙谋的侄子见到了孙谋留下来的和孩子们的合照,才确认了他的身份,一个孩子递给他们一个笔记本,是孙谋留下的日记。张兴等人翻开日记,扉页上贴着一张孙谋一家三口人的合照,照片已经被抚摸的掉了原本的颜色,往后看去,记载了很多孙谋来到这里以后发生的琐事,孙谋还在日记中写到“年少的任性和愚蠢,才让这个家永远的失去了。我的余生只有赎罪,但行好事,早已无了前程。”

张兴等人叹息的合上日记,又与当地村民打听孙谋在这里的点点滴滴,几天后几人离去,将孙谋的骨灰和父母葬在了一起。孙家的坟墓是依山而建的,阳光打在孙谋的墓碑上,墓碑上的照片是孙谋年轻时候的照片,笑容灿烂神采飞扬。几人祭祀后下了山,傍晚时分,守山的老人路过这一家的墓前,看见又多出了一座新坟,守山人是孙谋父亲的老乡,知道一些孙家曾发生的事情,他看了看孙谋的照片,许久叹了一口气,“这一家曾经都是很好的人啊,可惜了。”说完摇摇头下山而去,夕阳拉长了他下山的影子,山风吹过树丛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切切私语,孙谋的照片依然还是笑容灿烂,如果他还能看见一定会记得当年拍这张照片时还风华正茂,正是自己刚刚考下驾照时最兴奋的时候,在拍照时孙谋不小心磕到了脑袋,摄影师关切的询问他痛不痛,要不要歇一会儿,他那时很是兴奋,揉着脑袋笑着回道:“没问题,这算什么痛,如果所有的痛都笑得出声,那这痛苦又能痛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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