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长袖一挥,没等其人说话,竟然直接带头跨步而出,颇有些雷厉风行之势,黄皓和其他的内侍一愣,却赶紧跟上来,引路的引路,提灯的提灯,撑盖的撑盖,一时间竟有些慌乱之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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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承明殿内也是嘈杂一片。</p>
且说刘禅闭门不出这段时间,最急切的人无疑是侍中兼领虎贲中郎将统宿卫亲兵董允。</p>
侍中为秦官,汉承秦制,沿用此官职。</p>
侍中初为丞相吏,入侍天子,是君主与丞相之间的联络官。西汉武帝时期,侍中成为加官,从此正式登上政治舞台。东汉初期,取消加官制度,侍中成为秩“比二千石”的专职官。到东汉末年,灵帝设置了侍中的专门机构——侍中寺。正是这样一个最初官职低微的侍中,到了此时却成为政权决策中枢的重要角色,甚至最后演变为唐朝三省六部制度中的门下省。</p>
用比较通俗的话来说,此职位就是天子的近臣、心腹。</p>
他们说话往往可以代表天子的意见,所以其不但贵重,而且险要。</p>
再加之其人兼领虎贲中郎将统宿卫亲兵,这就是贴身保镖头子了,二者都是紧要官职却集于一身,也无怪乎其人如此着急迫切的一日几次请见了。</p>
“蒋公,你说陛下这是何意啊?”身穿红黑衬以告缘领袖中衣的董允忍不住向旁边一位稍显憔悴的中年人低声询问。“我这几日天天请见,陛下一次不见,为何今日忽然就见了?”</p>
“不管是因为什么,陛下愿见总归是好事。”丞相府留府长史兼抚军将军蒋琬面带忧色低声回了一句:“之前太医令是如何说的?”</p>
董允坦然相对:“并未有明显外伤。”</p>
那就是故意的了......蒋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不再说话。</p>
且说刘禅再怎么不管事,但他总归是御极十二载的天子,正统性、权威性都是毋庸置疑的。</p>
只要他不过分的搞什么幺蛾子,大家对此都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p>
几天不出又如何?</p>
你真能把他怎么样?</p>
“长史,前方军情如何?”这时,此间一坐在前列的白发苍苍的老人,忽然颤颤巍巍的转头向身后不远的蒋琬问道。</p>
“陈公。”蒋琬先是楞了一下,然后赶紧拱手。“陈公,前方并无大碍。”</p>
一旁的董允也扶着腰带,慷慨激昂道:“陈公,前方有丞相坐镇,精兵强将云集,又有木牛流马来回不断运转粮草,怎会有事?”</p>
“是吗。”被叫做陈公的也就是陈震了,这是正儿八经的老臣、重臣,三年前因精力不济卸任尚书令,现在还担任九卿之一的卫尉之职,中两千石高官,相当于后世的京师总司令。</p>
“可我听说丞相的身体尚不如我一介老朽,不知是真是假啊?”</p>
“这......”蒋琬低头沉默了一会,然后方才认真言道:“陈公且放心,丞相安好。”</p>
“安好便好,安好便好......”陈震微微颔首,捋了捋苍白的胡须,笑道:“只要丞相安好,那前线便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只是近来府城流言愈甚,你作为丞相府长史,不可不察。”</p>
蒋琬能说什么?这老前辈训话,官职又比自己高,只能赶紧拱手称是。</p>
“我看未必!”</p>
这时,殿中忽有一人冷冷道:“出征时丞相身体就不大好,呈恹恹之状,此时便大好了?”</p>
且说,刘禅本已经走到了门口,一听此言却是挥手阻止了要上前通知的黄皓,就静静的站立在门前阴影处。</p>
“原来是孟公。”</p>
殿内,蒋琬还没说话,侍中董允就挺胸抬头,直视其人:“敢问孟公此言可有依据?”</p>
“依据?这要什么依据?前几日送来的那封军报不算吗?”</p>
大司农孟光冷色道。</p>
“前线军情没有长史说的那般稳妥吧?”</p>
闻言,蒋琬淡淡道:“却不知大司农有何高见?”</p>
“据我所知,随军长史杨仪和前军师魏延之间屡次争吵,甚至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却不知丞相一旦倾覆,这两人谁来安抚?谁来居中调和?一旦被魏军司马懿之辈知道底细,殊不知你我皆死不说,我大汉亡国之日亦不远矣!”</p>
“此言大谬!丞相安泰,岂能一朝倾覆?”</p>
“丞相如何,你知我知,何必自欺欺人?”</p>
“……”</p>
殿外。</p>
黄皓简直忐忑,却不敢说话,只能时不时的去小心查看天子脸色。</p>
却不料,刚刚还面色严峻的天子,此时,居然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