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相公简直肠子都悔青了,可是眼下有什么办法,叛贼遍地都是,一旦打破帅府,他唯有自杀谢罪,好歹能搏一个青史留名,子孙后代也能得到抚恤恩荫,大宋皇帝对死人还是很大方的……
欧阳修哪能让贾昌朝一死了之啊,他吹胡子瞪眼,“贾子明,兵呢?河北东路那可是重兵云集之地,赶快调兵啊!”
贾昌朝苦笑着摇头,“醉翁。这些年文恬武嬉,河北东路十几万人马,能有七成堪用就不错了,七成中,又有九成在对付辽国,老夫手上的兵丁有限。”
“不对!”欧阳修可不上当,“对付摩尼教,还用得着禁军?把厢军拉来,一鼓作气,杀一个落花流水。”
贾昌朝翻了翻白眼,“醉翁,我看你是真醉糊涂了,厢军中有多少摩尼明教的人,把他们调进城,简直引狼入室,你嫌老夫死得不够快,是吧?”
这一问,把欧阳修也给问住了。
是啊,万一弄来一大帮摩尼教的人,岂不是连自己的老命也搭进去了?
放在平时,厢军还能信任,可是黄河决堤,到处一片汪洋泽国,民怨沸腾,随便一个火星,就能造成一场大火,更何况火已经烧起来了。
汗水顺着欧阳修的鬓角也流淌下来,老夫子喘气如牛。
贾昌朝很体贴道:“醉翁,咱们之间或许有些误会,如今大难临头,没想到……这就叫不是冤家不对头。罢了,这三样你先选,死的舒服点。”贾昌朝一副认命等死的德行,欧阳修满心不甘,也没有主意,抬头看了看王宁安,鬼使神差道:“你要不要也选一样!”
选你个大头鬼!
王宁安彻底被俩老货给打败了。
“你们动点脑子成不?”王宁安不顾尊卑,怒冲冲道:“摩尼明教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一帮乌合之众,死在他们手里,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找根马尾巴吊死,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活在世上,就是最大的错误!!!”
两位老夫子哪见过这个,被骂得老脸通红,贾昌朝也不是真心求死,他不过是摆一个态度,等待救兵而已,被王宁安骂得狗血淋头,老夫子也怒了。
“臭小子,城中无兵,只有一帮差役,你让老夫如何?”
王宁安毫不退让,“贾相公,你身为统帅,只要临危不乱,镇定自若,衙役们就有了主心骨。双方都乱了,这时候比的是决心,比的是你和王则谁更有定力。贾相公,你入朝为官几十年,天下敬仰,要是连一个押司小吏都比不过,你不惭愧吗?”
贾昌朝被忽悠得迷糊了,“我,能成吗?”
“当然了,三军易得一将难求,更何况是朝廷宰相,只要贾相公出马,百姓归心,士兵用命,不愁乱贼不平!别忘了,当年真宗御驾亲征,萧太后都被打败了,王则算是什么东西,相公敢出战,必然能胜!”
“我,能行?”贾昌朝脑袋发热,用力锤着桌子,“好,既然如此,老夫就拼了!”
老头子一副为国捐躯的架势,王宁安连忙摆手,让人捧来铠甲和兵器。
“伺候相公出征!”
有人赶快扒下贾昌朝的官服,换上了明晃晃的步人甲。
头盔刚戴上,贾昌朝就觉得脖子要断了,步人甲1825片甲叶,近60斤的分量,岂是小可,才穿了一半,贾昌朝就觉得自己要断气了。
“醉,醉翁,老夫觉得等死也挺好。”
欧阳修把脸一沉,哼了一声,“好你个贾子明,竟是如此懦夫!看老夫不把你的丑态公诸于众!”
贾昌朝直翻白眼,好你个欧阳修,想让我出丑,你也别跑!
“来人,给欧阳大人准备两身步人甲!”贾昌朝又补充一句,“违抗军令,斩!”
欧阳修的脸瞬间就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