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撇了撇嘴,还是低下了头,“侄儿谨遵五叔之命。”
原来是韩家子弟,怪不得这么横呢!
王宁安笑容更加从容,他没有理会韩维,而是冲着韩宗武笑道:“祖先遗德,固然令人艳羡,可是子孙不济,也只会败光了祖宗的德行。韩公子,你看看身旁的这些同学,没人是生来就能穿丝绸蜀锦的,可是我敢说,他们之中,未必没有胜过韩公子的。”
韩宗武挑了挑眉头,显然王宁安的话让他很不以为然。本少爷可是韩家子孙,仰慕醉翁之名,才跑到六艺学堂,谁能胜得过我!
都怨你出了一堆怪题,坏了韩大少爷的事,韩宗武还盼着全都答对,以超强的姿态,打动醉翁,成为欧阳修的入室弟子。
谁知梦碎了不说,要不是他经义文章扎实,连入学的机会都没有。
奇耻大辱,岂能不报仇!
见王宁安还气定神闲的模样,他更生气了。
“先生的话顾左右而言他,在下实在是不理解,莫非我该脱了衣服不成?”
“对了!”
王宁安一拍巴掌,笑道:“把马车赶过来。”
很快,车夫把马车赶到了人群中间,掀开之后,里面尽是木箱,箱子里装满了崭新的青色襕衫。
衣服用粗麻制成,宽松肥大,在胸口处,绣着“六艺”两个字,相比寻常百姓的服饰,好不了太多,韩大少爷从生下来,就没穿过这样的垃圾,小脸很难看。
王宁安随手抓起一件,走到了学生们的中间。
“一丝一梭,得之不易。年少之人,未曾有创造分毫财富,坐享其成而已,锦衣玉食,宁无愧呼?”
“六艺学堂,有教无类,教的是真本事,从不看出身如何,也不管家世煊赫。不攀比,不铺张,不浪费,不做作,一心求学,努力上进,每个人都是一样!”
“为了防止学生互相炫耀,干扰学风,从今天开始,所有人穿着统一的服饰,从里到外,吃一样的食物,住一样的宿舍,不许有任何特殊!”
王宁安说着,目光如炬,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我听说你们有人还带了书童过来,简直好大胆子!你们是来求学,还是来当大少爷?你们有享乐的资格吗?”
好些学生被问得哑口无言,一个个低下了头,不敢和王宁安对视。
咱们王二郎越说越来劲儿,“你们都听着,踏入学堂的大门,你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学生,出了大门,你们要成为有真本事的人才!忘掉你们的家世,忘掉财富,一切干扰求学的事情,通通忘掉!”
“听清楚没有?”
“清楚了。”学生们稀稀拉拉答应着。
王宁安一摆手,“把襕衫发给他们,好好体会我说的话,过些日子我还会来抽查,谁敢违规,立刻开除!”
说完之后,王宁安扬长而去,留下满是瞠目结舌的一群人。
看着王宁安的背影,韩维连连点头,惊喜不已。
韩家鼎盛,可是后代子孙已经开始懒散,躺在功劳簿上面,指着祖宗的荫庇,过着奢华的生活,全然不懂祖先筚路蓝缕的艰辛。
长此以往,韩家也会像那些将门一样,无可救药地衰败下去。
王宁安的这番话,不亚于黄钟大吕,来六艺学堂,算是对了!王二郎不但才华横溢,眼光见识更是非比寻常,难怪王家能够重新兴旺呢!
韩维全然忘了刚刚王宁安还说不懂诗词,他能不懂吗?人家那是谦虚!
“王先生给你们说的,至理名言!”韩维咳嗽两声,拔直胸膛,背着手,学着王宁安的语气道:“别打量着自己多了不起,都给我老老实实。你们连王先生的一分一毫都比不上,还看不到差距吗?”
说完,他还狠狠瞪了侄子一眼,说的就是你!
韩宗武被弄得毛骨悚然,一贯好说话的五叔怎么也骂人了?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对了,我要挑战王宁安的诗词……他一首都没做,一顿夹枪带棒的教训,就把自己这些人都给打得落花流水……韩大少爷满肚子苦水,王宁安,你等着下次,我一定要让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