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相公,如果硬是把罪名归结到我头上,我无话可说。但是枢密院的公文都在,我也是按照规矩办事,都是下面的人胡来,或许有什么贪墨情状,也未可知。我恳请彻查,把真正拿国事当儿戏的人给揪出来,明正典刑,昭示天下!”
话说到了这份上,贾昌朝和文彦博又互相看了看,恢复了笑脸。
贾昌朝道:“老夫自然相信政事堂的诸公,不会卷入这种事情,更不可能因私废公,枉顾国家大事。奈何陛下旨意,不得不查。还请你们几位多多谅解,老夫赔罪了。”
说着,贾昌朝竟然主动施礼,其他几个人也连连还礼。
政事堂的问话,就此结束。
等到四位相公相继离开,贾昌朝揉了揉太阳穴,冷笑道:“推得都挺干净,什么也没问出来。”
文彦博笑道:“什么也没问出来,其实也都问清楚了。韩琦推说皇家银行,可当时皇家银行还没有正式接收益州交子务,所谓购买粮食的事情,就是益州交子务干的。发给俞龙珂的赏金,也是他们的交子,看起来毛病就出在益州交子务。子明兄,接下来就主要查查他们吧!”
贾昌朝笑着点头,“宽夫兄,王二郎又打下了一州之地,还要安排官吏,调拨钱粮,明年的财政预算也要做了,案子的事情,只能交给你去彻查了。”
文彦博心里头暗骂狡猾,却也只能含笑接下。
“请子明兄放心,我一定给朝野一个交代!”
……
从政事堂回到了府中,老文难得轻松了起来。
以他久在宦海沉浮的经验,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拿下一两位相公,政事堂的椅子本来就不多,更不该有那么多神仙。
像那个王拱辰,和韩琦走得就很近,听说还和在野的富弼有联系,另外宋庠,还有梁适,这些人都不甘心蛰伏,全都想重新杀回政事堂,继续作威作福。
不展露一下手腕,就会让他们看扁了,我文彦博可不是吃素的!
老文不断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启禀老爷,少爷回来了。”
文及甫兴匆匆拜见老爹,把青唐之行的所得告诉了文彦博,有了几万劳力,他们的产业就能扩张一倍。
洛阳城的新建到了尾声,高大雄伟的大庆殿,让所有人感到震撼。
各地对水泥的需求,几乎是无底洞。
修建道路、城池、建造庄园府邸,园林楼阁,哪一样不需要水泥!
尤其是川陕之间的道路,也在快速动工,坐拥水泥之利,就等于坐着数钱,劳工的瓶颈解决了,文彦博也松了口气。
“爹,这次王宁安说的话让孩儿有些担忧。”
“担忧什么?难道王宁安还会和为父撕破脸吗?”
“不!”文及甫道:“爹,孩儿觉得我们不该再提防王宁安,其实咱们是一路人……真正该提防的是那些食古不化的东西!”
文彦博脸色微变,人在官场,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站好队,远比才能重要。文彦博一直都是文官集团的代表。
王宁安给了他好处,他也是维护文官集团的,之前出卖情报,他也仅仅是想在文官和王宁安之间,取得一个平衡,左右逢源。
可是直到此刻,文彦博才惊觉,他也面临着一个最重要的抉择!
文及甫道:“孩儿一路上都在思索王宁安的话,渐渐有了些心得。咱们办工厂,投资商业,的确和那些围着土地转世家大族不同。而且这次用交子去应付俞龙珂,不只是为了破坏青唐开边,给王宁安扯后腿那么简单!”
“还有什么?”文彦博烦躁道。
“还有交子!”
文及甫道:“父亲,玩了银行这么久,孩儿越发明白了,玩得就是一个信用,只要有人愿意相信,一张白纸,就能变出无数的钱,那才是真正的无本万利!他们拿益州的交子去应付俞龙珂,就是为了打击交子的信用,一石二鸟,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吸!
文彦博的老脸狂变,五官挪移,变得非常难看。
在纸币的问题上,他和皇家银行是站在一起的,如果能在交子的事情上,分一笔利润,那可就赚大了!
“王宁安会让吗?”
“那就要看爹能做到哪一步了?”
文彦博眼神渐渐凶戾起来,“没错,是要让王宁安满意才行!”
想到这里,文彦博立刻豁然站起,“传我的命令,立刻派人去查封益州交子务,再派人……呃不,我亲自去枢密院和三司,所有涉案官吏,一个不留,统统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