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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宁安把董毡的情况说了一遍儿,然后笑道:“贾大人,你可悟出了什么?”
“畏威而不怀德,蛮夷之性啊!”
王宁安淡淡一笑,“贾大人这么说也不算错,但别忘了,无论是恩仇,都有个限度,纵然你帮了对方,对方也感激你,可是到了生死关头,人家会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不要了自己的命吗?青唐的百姓苦啊,吐蕃的牧民也不轻松。你可知道,他们种下去10斤种子,能收获多少粮食?”
“这个……下官不知!”
“只有区区60斤到80斤!”
“什么?”贾章虽然没种过地,但是他也知道,十斤种子,足够种两三亩地,就算在西北,也有四五石的收成,青唐未免也太少了吧?
看着贾章惊骇的目光,王宁安苦笑着摊摊手,“贾大人,事实如此,你面对的是终年劳作,却一直挣扎在死亡线上的百姓。什么大道理,都不如两样东西管用!一个是刀,一个是馕!有乱子,要大胆出手,治理地方,要真正填饱百姓肚子!这两条做到了,我想地方也就安宁了。”
贾章听完,寻思了半晌,这才抖了抖衣服,郑重给王宁安一躬。
别看两个人年纪差了许多,贾章这一礼可是诚心诚意。
过去老爹贾昌朝就盛赞王宁安是个会办事的人。
贾章还不服气,但是听人家的一番话,贾章就豁然开朗,好像打开了一扇门似的。对什么人,就要说什么话。
一帮文人凑到一起,保证是诗词歌赋,青楼花船,换成了武夫,则是大口喝酒,大宛吃肉,对富裕之家,要谈论教育医疗,对贫穷的百姓,则是填饱肚子。
青唐远比大宋贫瘠,百姓生活艰难,扯一些没有用的东西,根本不管用。
犯了错就要重罚,做对了,就要奖励,明明白白,干干脆脆!
“多谢王相公指点,下官知道该怎么办!”
贾章辞别了王宁安,立刻带着人马上路,直奔湟州赴任。
……
赵祯又在煕州等了半个月,终于,狄咏传来了消息,道路艰难,一路上又都是其他部落,光是信使就派了三次。
果然不出所料,西夏试图染指青唐,派遣了三万人马,想要趁虚而入。
幸运的是狄咏抢先一步到了青唐,王宁宣和王宁宏率领着骑兵,以弱胜强,打退了西夏的攻势,顺利保住了青唐。
在永兴军路和秦凤路方面,贾昌朝,还有老将王德用,纷纷调兵向横山一线施压,李谅祚不敢抽调主力去攻击青唐,这样一来,大宋就顺利将六州土地吞了下来。
“陛下,这一次就是两方联动,青唐的价值已经体现出来!”
赵祯欣然点头,“没错,青唐正好在西夏的侧后,和延安府一线,遥相呼应,西夏毕竟是小国,力量薄弱,如果他们兵分两路,肯定要顾此失彼,首尾难以救援。”
盯着面前的沙盘,赵祯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他猛地一挥拳头。
“快了,只要等狄爱卿的五万人马练成,青唐稳住,朕就两路出兵,一定要灭了西夏!洗雪耻辱!”
赵祯咬牙切齿,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要搬开了,皇帝陛下显得非常激动。
正在这时候,文彦博求见。
老文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拿着一封急报,风风火火赶来。
“陛下,老臣刚刚接到消息,贾章他太胆大妄为了!”
“哦,他干了什么事情?”
文彦博喘着粗气,“陛下,贾章到了湟州之后,不分青红皂白,就把磨毡角的几个儿子都给杀了!”
见皇帝发愣,文彦博忙解释道:“这个磨毡角就是唃厮啰的次子,是董毡的二哥,早些年也死了,可湟州一带的部族,只认磨毡角……贾章却杀了磨毡角的几个儿子,这不是要激起民变吗?”
赵祯迟疑了一下,“有那么严重?”
“陛下,老臣以为贾章毕竟没做过官,没有为政一方的经验,青唐又是如此麻烦,他下猛药,出重手,是会惹出大乱子的!老臣提议,立刻派遣人马,多多准备粮饷,防止一发不可收拾!”
赵祯习惯性看了看王宁安,“王卿,你的看法呢?”
“陛下,人马应该准备一些,只是臣以为不会出乱子,相反,还能杀出一个太平来!”
文彦博把脸一沉,“王相公,青唐羌人本就桀骜不驯,如此大开杀戒,他们如何不反?”
“哈哈哈,文相公,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且看吧!”
王宁安信心十足……又过了十天的功夫,陆续传来更多的消息,贾章几乎是屠刀高举,杀了一个血流成河,可吊诡的是湟州平平安安,一点动静没有……当然也不是全无动静,而是送来了一份万民书,盛赞皇帝仁德,贾大人能干……弄得文彦博吐血三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