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p>
是一次闲聊。</p>
那一年，江鸿十五岁，徐婉十九岁。</p>
或许是关系已经熟了。</p>
江鸿非常难得的敢于多开口说话了，也敢于正视徐婉的目光。</p>
“婉姐，你，你以后打算做什么啊？”</p>
“我？”</p>
徐婉略作思考。</p>
“我可能会像小姨那样，外出去闯荡吧，我爸每年都走南闯北的……我挺喜欢这样的生活的。”</p>
“居无定所？”</p>
江鸿眼神之中，带着一些不动声色的怯意。</p>
那是他不敢想象的生活。</p>
徐婉却犹豫了一下。</p>
“也未必，我可能会固定在一个我很喜欢的城市，但绝对不会待在家里。”</p>
“是这样啊……那，你打算自己开公司？”</p>
徐婉捏着下巴，又是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p>
她并没有把江鸿当做是一个只知道“十万个为什么”的孩子，反而觉得和江鸿聊这些挺有意义，也很有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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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江鸿每每都能有一些耳目一新的发言。</p>
给她提供一些新思路。</p>
“开公司？也未必，我不喜欢坐办公室自己当老板，也不想四处去谈生意、去交际，嗯……或许可以趁着年轻，拼一拼，算是一种生活中难得的际遇。”</p>
“但那应该不是我想要的生活。”</p>
“既然不想要，为什么要去做呢……？”江鸿下意识问道，但很快想到，有些事情身不由己。</p>
他也不想父母每天过苦日子，也想为父母分担生活压力。</p>
可他还太小，父母肩上的责任也太重。</p>
世事不如人，十之八九。</p>
徐婉笑了，依旧很美，很耀眼，只不过这个笑容并不太自然。</p>
她盯着江鸿多看了一眼。</p>
“怎么说呢，其实不想要的生活，也可以是一种生活经历。有些生活，是我们必须要去尝试，也必须要去经历的。”</p>
“我想让自己坚强一点，更坚强一点，这样当我需要面对我不愿意承担的突发状况的时候，起码……不会太难过。”</p>
有半句含而未露的话她没说下去。</p>
江鸿却鬼使神差的通过她的表情，明白了她的意思。</p>
沉默了半晌没说话。</p>
徐婉以为话题到此为止了。</p>
她已渐渐习惯江鸿的沉默寡言，说着说着话就没声了。</p>
所以继续自己手边正在做的事儿。</p>
可隔了一会儿，江鸿却缓缓抬起头，又一次开口问道。</p>
“那，婉姐，你心里真正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p>
徐婉脑海中下意识想起那个亭亭玉立的小小身影，被她牵着手，安安静静的跟在她的身边。</p>
仰起脖子，脆生生的喊她。</p>
“姐姐！”</p>
嘴角又是上翘，又是下沉。</p>
她摇摇头，驱散了脑袋里的记忆，雾蒙蒙的漂亮眸子中带出些许憧憬。</p>
“我，我可能想过一种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生活吧。”</p>
她的笑容再度变得灿烂起来，眼前似乎浮现出了更多的画面。</p>
“我想开一家书店，不用在吵闹的街道中心，最好在街角巷尾。”</p>
“只需有一片绿荫，只需有三五行人，只需有斜阳入窗，这样就足够了。”</p>
“你可能不知道，就在刚刚，我其实已经看到了。”</p>
徐婉脸上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宁静，安逸，瞳孔一点点发散，就像是真的看到了这家出现在她心中的书店一样。</p>
“在这家书店里，有几排古色古香的书架，上面的书没多少人爱看，可我却爱看，也一定有人爱看；有几列古色古香的座椅，有寥寥的客人或是看书、或是品着茶与咖啡、亦或是抱着猫敲着电脑忙于繁务，可却安安静静，不急不躁。”</p>
“这……是我想要的生活吧？”</p>
江鸿呆呆地，看着这一刻的徐婉，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中也有这样的一家书店。</p>
在清晨时分，打开了店门，摆上了“今日营业”的标牌。</p>
徐婉说出来的那些画面，一幕幕，活生生、无比灵动的闪烁在他的眼前。</p>
浮光掠影，一闪而没。</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