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场面变得极其安静,只有鲜血滴落的轻微声音,冲撞着众人的耳膜。仿佛有那么一瞬,画面也静止下来,可地上那滩面积不断变大的血迹却分明在提醒着人们,他们此时该做的,不是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就此发生,他们本该有所行动。 “莫降,你!!!”彭萤石最先反应过来,怒吼的同时便冲了出去——彭萤石很聪明,没有当中喊出“光明之神”,也没有宣布他的死讯,这样的话,即便眼前这个“光明之神”真的死了,他也可以想出补救的办法…… 就在彭萤石冲出去的同时,慎行驹也动了,他双脚如蜻蜓点水般在石台上一点,整个人便横着飞了过去,恰巧挡住了彭萤石的去路:“你要干什么?” 赤火长老也不落人后,紧随着彭萤石冲了出去;而饲血鹰则是横身挡住了他:“桀桀,你的对手是我,可不要乱跑……”他怪笑着说道。 剩余的四位长老,以及五位悍卒刚要有所行动,却听老的沙淡淡说道:“再动一步,怯薛军的箭雨便会将诸位的尸体留在这里,届时,光明之神和光明教廷七圣徒全部要命丧于此,光明神教也将遭受致命的打击!” 众人闻言,一时愣住了——因为老的沙说的不错,怯薛军的射术,天下闻名,他们此时站在石台之上,又被怯薛军包围,简直就是一个个人形箭靶。当然,当初冲上台来时,他们便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牺牲的代价,是救下这个“光明之神”的性命,如今变故突生,“光明之神”生死未卜,在光明教廷中地位无比崇高、身份无比重要的他们若是也命丧于此,那么光明教廷必然要伤及根本,甚至有可能自此一蹶不振…… 就在两方相持不下的时候,莫降懒洋洋的声音忽然响起:“我说你们也太墨迹了,老的沙一句话,就把你们唬住了?” 说着,莫降向后退了一步,手中血淋淋的匕首,也离开了“光明之神”的身体——可是,光明之神却没有因此倒下…… 众人这才看到,方才是莫降的左手在流血——也就是说,在“光明之神”迎向匕首的瞬间,莫降用他的左手,挡住了匕首,他的左手手掌,也因此被扎透了。 在莫降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痛苦,他站在阳光里,咧嘴笑着,好似恶作剧得逞的顽童一般。 这时,座椅上的那一列官员坐不住了,贾鲁带头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喝道:“莫降,你……” “我是不是很聪明?”莫降冷笑着打断了贾鲁的话,“还是说,你们太过愚蠢,以至于相信,我会真的杀掉这个人,让你们的奸计得逞……” 石台之下的媚生驹,此时已经累的瘫坐在了地上,她喃喃说道:“幽闭之术竟然对你没有一点作用?” “当然也不是没有一点作用。”莫降笑着说道:“最起码,它给了我充足的时间,让我认真思考那些一直抽不出时间去思考的问题……” “我倒是很想听听,你得到了怎样的答案。”老的沙的语气依然平淡而虚弱——形势的突然逆转,好像没有对他的心情产生任何影响。 “好啊。”莫降先是爽快的答应了老的沙的请求,不过很快又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不过,你我坐而论道的前提就是,我们各退一步,化干戈为玉帛,以确保治河工程顺利完工——等黄河两岸,再一次变成沃野良田,变成百姓安居乐业的家园的时候,你我或许可以坐在田埂上,望着田里绿油油的稻苗,从日出一直谈到日落……” 听完莫降的描述,老的沙忽然笑了。 不可否认,面容英俊的老的沙的微笑很是迷人,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其笑容里的不屑和无奈——好似他刚刚听到世界上最荒诞可笑的笑话。 贾鲁同样认为,要朝廷接受莫降所提出的条件,纯属他一厢情愿,于是喝道:“莫降,休要在这里异想天开了!治河工程,一定会完工——前提是,除掉你们这些阴谋作乱的贼人!” “贾大人这句话说的在理。”老的沙点头道:“若是没有你们这些人,这天下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乱子,百姓们早就过上了太平安宁的生活……” 老的沙的话,同样引来了莫降的讥笑,可还不等他反驳,老的沙已经挥手说道:“就按贾大人的意思,除掉这些罪魁祸首吧——放箭!!” 话音刚落,弓弦嘣响之声,顿时不绝于耳;紧接着,密集的箭雨,带着划破空气的尖啸压向众人。 “愣着干什么?跑啊!!”莫降大叫一声,上前一步将赵胜扛了起来,转身便逃。 彭萤石等人这才急忙向四周退散。 箭雨转瞬及至,伴随着叮当作响,石台之上,方才莫降等人所站的位置,已插满了箭矢。 可是,能躲开第一波,却不一定能躲开所有的箭矢,而且,老的沙等人,又怎肯让他们轻易离开?! 只见人影闪动,了众人的去路已被人封堵:老的沙挡在了莫降的前面;慎行驹挡住了彭萤石;饲血鹰依然缠着赤火;而贾鲁则对上了黄土长老;至于其他在座的官员,则分别挡住了剩余之人的去路…… 如此明确的分工也证明,朝廷事先曾做过详细的安排,也曾预料到有可能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这时候,怯薛军的射术之高明也就表现出来——虽然老的沙等人和莫降等人纠缠在一起,可那些箭矢却像长了眼睛一般,擦着老的沙等人的身体飞向莫降等人的要害——也就是说,莫降等人除了要提防老的沙等人外,还要留心那些随时都有可能夺走他们性命的箭矢。 “喂,我说。”莫降见缝插针和老的沙做着交流,“既然计划已经落空,为什么就不能洒脱一点呢?” “洒脱?”老的沙淡淡回应道:“这就是你这几个月经历过痛苦后的顿悟么?”说着,老的沙缓慢的移动脚步,只用一个轻微的角度改变,就封死了莫降的退路,“有点肤浅。” “肤浅?”莫降则是立刻做出回应,他左脚轻轻一点,紧接着以后脚跟为轴旋转,想要用这个优雅的转身躲开老的沙的纠缠,“洒脱两字,乃是我的师尊毕生遵循的人生准则,我身为他唯一的徒弟,现在才领悟其中的真谛,就足以见得,要想真正懂得这两个字,是有多么的不容易了。” 面对莫降灵活的转身,老的沙只是后撤一步,同时侧移,给石台下的弓箭手腾出足够的空间,等确定箭矢飞来的诡计之后,才堵住了唯一的退路,“莫降,你要知道,很多时候,所谓的洒脱,都只不过是无奈的妥协——正因为无法改变残酷现实,所以才选择消极的逃避,并为之冠之以‘洒脱’的名字,这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罢了。” 莫降马上停止了转身,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斜着倒向地面,借用扛在肩上的赵胜的身体重量,让身体加速倒下,又用手撑住地面,飞速的旋转,双腿扫向老的沙的同时,也避开了飞来的箭矢——“真正的洒脱,并不意味着逃避,而是适应并利用现实的规则,无比潇洒的活在其中,只要熟悉并且适应了规则,并且懂得去利用他,即便逆现实而动,也能达到预期的目的。就像逆流而上的鱼儿,正因为对水流的熟悉和适应,它们才能冲破层层阻碍,最终跨越龙门。” “噢?适应现实,利用规则?”老的沙不置可否道:“那你且说说,被囚禁期间,你都利用我们制定的规则做了些什么?”说着,又后退一步,躲开莫降的双腿,继而闪出了更大的空间,同时招手示意,让更多的弓箭手瞄准莫降。 莫降注意到了老的沙的手势,却回应一微微一笑,而后突然用支撑着身体的手掌猛击地面,借着反弹的力道,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在空座转身的同时,眼看就要从老的沙的头顶上越过去——“我做了什么?这些还不能告诉你——不过我想,你也许很快就知道了。” 当莫降飞到老的沙的头顶时,老的沙也猛的跃起,伸手想把莫降拉下来,同时说道:“没用的,你所做的一切,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我们已经提前布置了应对措施——也就是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之功!” “真的么?”莫降微微一笑,紧接着突然在空中改变了方向——这一招,正是君子九式之中的“侠者之为——破禁”! 老的沙见状,眉头微皱,眼看着莫降就要飞下石台,他在空中忽然拧过腰身,随手抓住两支擦身飞过的箭矢,甩手便冲莫降丢了过去…… 因为扛着赵胜,所以莫降不敢冒险,面对急速飞来的流矢,只能再次使用“侠者之为——破禁”改变方向,又折返回到石台之上…… 费了这么大力气,莫降仍是没能摆脱老的沙的纠缠;而再看其他人,情况也是类似,更有甚者,已经被对手完全压制,破绽百出险象环生,随时都有可能被射杀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