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莫降也回来了——回到了这个让他无数次在他梦中出现的地方。 不过,因为受了伤,而且刚刚从昏厥中苏醒过来,所以他是被王维翼和刘超用担架抬着回来的,而唐沁和韩菲儿,则分别站在担架的两侧,就好似两个香艳的美女保镖…… “莫降贤侄,你回来了!”见莫降躺在担架上,宋景廉三步并做两步,冲到了担架前面。他半跪在地上,一脸沉重而悲痛的表情,好似莫降随时都有可能重伤不治一命呜呼,只听他颤声问道:“贤侄,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当日黄河河畔临别时,尚见你力战老的沙和光明之神,是何等的威风,怎么,怎么几日不见,竟然伤得如此之重……” 说到最后,两颗浑浊的眼泪,竟然从宋景廉的眼睛里,掉了出来…… 可是,宋景廉的关切和伤痛,却只换来莫降的冷眼相对,而他的话语,则更为冰冷,好像每个字中间,都掺着冰碴——“宋先生,您的贤侄,我,莫降。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您难道不清楚么?” “呃……”宋景廉闻言,刚刚还湿润的眼睛,立刻干涸了,他干笑道:“一别多日,贤侄爱说笑的毛病还是没改——你伤成这个样子,贫道看了痛心不已,只恨不得将伤你那人碎尸万段……” “够了!”护卫在担架两侧的韩菲儿和唐沁同时喝道。 宋景廉一时愣住了,好像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如此生气。 “莫降之所以会受伤,全拜你们诸子之盟所赐!”韩菲儿一针见血的说道。 “不错,就在我们回家的路上,朱巨勾结东瀛海匪,乘坐军舰阻截我等——降儿也正是在同他们交战时,被人暗算……” “啊?!”宋景廉露出惊讶的表情,捶打着担架叹道:“竟然是,竟然是朱巨?!竟然是那个叛徒做出这等事来!!真是,真是其心可诛!!” “叛徒?!”在听到这两个字的一瞬间,莫降就明白了——朱巨已经被诸子之盟当成了弃子,他们把所有的罪过,都加在朱巨一人的身上,会把自己择得一干二净,继而维持他们之间脆弱的同盟关系…… 果然,宋景廉立刻顺着莫降的话说道:“不错!朱巨此人,已经背叛了诸子之盟,这些日子以来,我们一直在搜寻他的下落,但却一无所获——真是不曾想到,他竟然逃到东瀛去了,而且还和东瀛的海贼勾结,更为不可饶恕的是,他竟然伤了贤侄!这,这一定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挑唆,离间你我之间的同盟关系!一定是这样的!!” 宋景廉只用了三言两语,便给朱巨的所作所为定了罪——当下,他们既无人证,也无物证,也就无法对宋景廉的说辞给出有力的反驳——早知道今日一回城就遇到宋景廉这个无耻的老头,莫降一定不会放朱巨离开…… 宋景廉义愤填膺的说了一会儿,却发现屋内已经无人再理会他了,于是又略显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诸位,既然因朱巨而生的误会已经解释清了,呢么,我们只见的隔阂,也该消失了才对——诸位仍是对贫道不理不睬的,这难道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么?” 这时,文逸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冷声说道:“若是朋友来了,我们自然真诚相待,可若是心怀鬼胎的恶人来了,我们自然也有招待的办法!” 文逸从张君诚和宋景廉身边走过,一直走到门口才站定,而后慢慢转身,堵死了宋景廉和张君诚的退路——显然,他不想让某人轻易离开此地。 “文跛子,真是想不到,你我会在这样的情景下重逢。”莫降忽然开口说道。 “这样也好。”文逸看了莫降一眼,笑着说道:“如若不然,某人定会以身体有伤、舟车劳顿为由,躲进卧房里面偷懒……” “文跛子,我在你心中,就是如此的不堪么?”莫降笑着问。 “确实有那么一点不堪。”文逸笑着回应,“不过,总体上来说,你这个家伙活着回来,倒是让人十分开心的一件事。” “文跛子,你若是想我了,就直说嘛,何必这样拐弯抹角——扭扭捏捏的,一点也不痛快……” “唯战兄,说句实话,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确实经常想起你。”文逸摇摇头笑道,“尤其是你我的信件往来中断之后,文某更是无一日不在担忧……” “文跛子,你这样说,就是在怀疑我的实力喽?” “对唯战兄的实力,文某一直都很放心——文某真正担心的,是那些民夫,要知道,这些人,可是让整座新会城牵肠挂肚啊!”说到这里,文逸顿了顿说道:“所以,新会城被围的时候,文某就在想,无论如何,也要守住这座城池——因为,对于那些民夫而言,这新会不止是一座城池那么简单,这是他们的家园,这是让他们魂牵梦绕的家啊……” 闻听此言,莫降也不再开玩笑了,用无比诚恳的语气说道:“这些日子,真是苦了逸才兄和张凛兄弟了——莫降在这里,替那些民夫,谢谢二位了。” “对了,那些民夫——现在怎么样了?到底活着回来了多少,有三成么?” “三成?文跛子,你又在小瞧我了!”莫降骄傲的说道,“尽管一路之上,我们遇到了很多艰险,很多困难,但是,我莫降,还是把九成以上的人,活着带了回来!非但如此,我还带回了一支人数过万的劲旅,一支稍加训练就能成为精兵的瑶族兄弟……只是,因为新会守城之战刚刚结束,城内还比较混乱——所以,跟随我回来的那些人,全数被张凛安排进了军营之中,等城内局势稳定之后,再让那些民夫跟亲人们团聚。” “如此也好。”文逸点点头道:“战争刚刚结束,新会已是满目疮痍,太多的善后事宜等着我们去做,更重要的是,现在新会未来的形势还不够明朗——若是一时将那么多人全放进来,不知还要出什么乱子……” 二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若不是这破败的房间,若不是有两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正待在屋子里——这本该是一副温馨而感人的老友重逢的画面…… 每当莫降说话的时候,鲜血便会从嘴里流出来,一旁的韩菲儿,便会立刻俯身替他擦干净——可即便这样,莫降却一直在笑…… 因为,他回家了;因为,他见到了自己的挚友;因为,他所珍视的那些人,此刻依然陪在他的身边…… 至于宋景廉和张君诚,则被莫降等人晾在了一旁——可宋景廉此次前来,是有任务在身的,于是,不甘寂寞的他,再一次厚着脸皮,加入进莫降和文逸的谈话之中:“以贫道看来,莫降贤侄平安归来、新会城守住了城池,都是可喜可贺的大好事——不过,贫道却打算,再给诸位带来一个好消息,让这‘双喜临门’,变成‘三喜临门’……” 宋景廉一开口,莫降和文逸共同营造出的氛围便被破坏殆尽,他们两个同时转头,望向宋景廉,异口同声的说道:“宋景廉,你但凡再有点廉耻之心,也就该知道,现在你还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宋景廉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说道:“可是,不管二位心中是多么的不情愿,贫道已经来了——而且,看文先生的意思,似乎并不打算放我们离开……” “不,宋先生,你说错了。”文逸摇摇头道:“不管怎么说,诸子之盟和我们,仍没有完全撕破脸皮,我们仍是名义上的同盟关系——所以,我不会对你怎么样。”说到这里,文逸停顿一下,抬手指向张君诚的后背,“但是他!这个给新会带来灾难,这个双手沾满新会军民鲜血的人,却不能离开!” “是的。”莫降也开口说道:“抛开你们诸子之盟在黄河对我的所作所为不谈……” 宋景廉立刻出言打断了莫降:“黄河河畔之事,全都因黑右象一人而起,我主黑将,也是被他蒙骗,所以才做出种种对贤侄不利的举动——对于此事,我主黑将十分的后悔,这才派贫道过来向诸位赔礼道歉,修复我们之间的关系——诸位要明白,乱世已经降临,正是需要你我双方精诚团结的时候。若是你我双方在此时祸起萧墙,互相争斗,岂不是鹤蚌相争,令他人得利么?” 文逸沉吟片刻之后说道:“既然宋先生也有意修复我们之间的关系——那么也就证明,宋先生此次前来,是带着足够的诚意来的。既然如此,我们倒是可以将宋先生当做客人……不过,至于张君诚……” “张君诚张元帅。”宋景廉再一次插言道:“他也是受了他人的蒙蔽,才做出这等亲者痛仇者快的糊涂事来,如今恶首已经伏诛,张元帅也是后悔不跌,所以这才冒着生命危险,进城讲和……” “讲和?”张凛冷冰冰的开口说道:“早干什么去了?祸到临头才后悔,大错已成才知道悔改……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