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邑中不少人都想找宋阳,都有要紧事情,但他们也都明白宋阳刚刚回来,这个时候爱人团圆,甚至连老太婆木恩都耐下心思不去打扰,但葡萄还是个小娃,哪会晓得这些,一个人溜溜达达地穿过小镇来找宋阳了。
偏偏他还是最‘没事找事’的,葡萄就是觉得,记名老师也是老师,老师远行归来,做学生的一定要单独去拜会,给他磕几个头。
葡萄就是来磕头的,娃娃虽小,还穷讲究个礼数。
小捕撇嘴初榕咬牙,无奈无比可又怎么会真的怪小葡萄,宋阳则笑呵呵地受了小娃的礼数,同时心念一动,挎囊中取出了一串珠链,亲手给他绑在了手腕上:“这个东西应该有吉祥之意,算是我的心意。”
得自荒原中汉人坟墓的、和宋阳手上戴着的一模一样的珠链,宋阳送给了小葡萄。
葡萄翻身就跪又要磕头,这次被宋阳一把抓了起来,笑道:“你还真礼多人不怪。”
小家伙煞有介事:“不磕头不行,老师把自己的护身宝物送了我……咦?”
苏杭送给宋阳的珠链,一直都被他带在腕子上,他身边人几乎都见过,葡萄还道是同一串,但话还没说完宋阳就翻起了袖子亮出自己那串,葡萄这才知道原来是两条珠链。
一品擂后的搏杀逃亡、深山探访蝉夜叉、别来禅院苦斗国师弟子、再加上这次出访回鹘途中的一串风波,自从带上苏杭送给他的珠链后,宋阳经历过无数风险,数不清多少次都陷入危机,最终都逢凶化吉;再看荒原中的汉人,不管他们的图谋是否成功,但至少落个平安终老,两串珠链虽然来历不明,但或许真有些护身佑福的灵验。
如今宋阳把它送给了小葡萄,祝福之意不言而喻。
至于为何不将其送给筱拂、初榕或者瓷娃娃,宋阳的想法简单得有些狂妄:她们有他。
小葡萄甩着胳膊欢天喜地的走了,外面忽然又传来了一阵纷乱。宋阳皱了下眉头,小捕和初榕也不明所以,三个人起身走出屋外。
来到镇上,只见大群‘闲杂人等’,个个眉头紧皱面带忧色,成群结伙向外而行,乍见常春侯、公主郡主一行,他们又忙不迭躬身行礼。
他们不是军卒、更不是小镇居民,都是些普普通通的南理人,从老人到娃娃年龄不一,穿着服色也各不相同,既有布衣平民,也有锦绣富贵。
很快宋阳就弄清楚了状况,这些人都是佛家信徒,开战之后自四面八方汇聚到妙香吉祥地,祈愿平安求佛福保佑,就在刚才,不知谁把洪口陷落、谷应春兵败的消息泄露了出去,人群一下子变得恐慌了,西方再无屏障,燕子坪很快就会变成险地,人们又开始四散逃离,准备向南方撤去。
佛家信徒们路过小镇,这才引出纷乱,好在吉祥地的僧侣们疏导有序,乱则乱了些,总算没出什么事情。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要逃跑,真正的虔诚信徒并不为前线战事所动,依旧专心礼佛。
宋阳看了一阵,深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腰板对任初榕道:“晚饭的时候,请丰隆和郑纪、阿里汉、木恩、金马大伯,还有……刘二哥。”
六个人,分别是蝉夜叉、回鹘卫、山溪秀、石头佬还有刘家军的首脑,宋阳拉出的名单代表了封邑中所有武装。
任初榕闻言就是一愣:“你想怎样?”
“打。”一个字,宋阳说得风轻云淡,同时脸上也摆出一副淡然模样,心里感觉简直好得没法说了。
小捕和初榕对望了一眼,两个女子的脸上都显出了激动,小捕的声音甚至都有些轻轻发颤:“怎么打?”
“没想好。”宋阳努力维持自己的清淡,可惜,没底气就装不成高人了。
说完宋阳自己就笑了起来:“反正打就是了!”
不算泰坦鸟的话,封邑中所有武装加在一起还不到一万人,不是不能打,而是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灭,辛辛苦苦经营的家底转眼就会化为乌有,任初榕也深吸了一口气:“你要不要再想想,这一仗不是剿匪或者对付贼寇,而是两国交兵,吐蕃……”
“不打不行的,非打不可!”宋阳早就想清楚了。
两座屏障告破,南理岌岌可危,在这一世里宋阳一直都以南理人自居,燕子坪就是他的故乡家园,保家卫国责无旁贷;
待吐蕃平南事了,怕是立刻就会调转矛头去对回鹘,日出东方为了替他报仇才去进击草原,如今宋阳一定替义兄拖住高原上的恶狗;
天下皆知,燕子坪和镇西王同仇敌忾,且封邑中又有妙香吉祥地,是南理佛徒精神寄托之地,就算他不打,番兵会放过此处放任不理么?何况吐蕃第一高手死在宋阳的刀下,大家本来就是仇人;
吐蕃攻击南理,其中多多少少都藏了燕顶的图谋,仇人要做的事情宋阳就去拦,全没什么可说的;
而最最关键的,吐蕃打破西线便等若重创了红波府,伤了红波府就是伤了筱拂和初榕,尤太医走后,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两个女子。把前面所有的理由都抛开,就只凭这一重便足够宋阳去给吐蕃找麻烦了。
是输输赢,宋阳没想太多,能确定的仅仅在于:一定要打,打狗。
这个时候,老太婆木恩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来到宋阳身边,仍是那个问题:“宋阳,我问你,你究竟是根本未死,还是死而复生?”(未完待续推荐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