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副县长叫冯志勇，当过乡长、乡党委书记。他说，旧野县与北召、东峡等山区县不一样，旧野县一马平川，耕地面积占了全县面积的百分之九十五。其他的大部分都是啥也不能种的撂荒地，下面都是那种说岩石不是岩石、说泥土不是泥土的东西，这上面连草都不长。</p>
这种根本不长庄稼的土地，根本就不能算作耕地。除了这种土地，还有少量的果园、菜园。至于池塘、鱼塘、苗辅什么的，旧野县更是没有。旧野县没有种花、养鱼的习惯。除了少量的果园、菜园能够统计到耕地里面去，其他的都不行。也就是说，罗观提出的方法放到北召县、东峡县以及南方一些河流纵横的地方也许可以，但是在旧野县绝对行不通。</p>
范长贵听冯志勇讲得很有道理，但还是不甘心。罗观的方法，胡省长都肯定了，自己和吴天军都在他面前打了保票，说是完不成任务就马上引咎辞职。胡海滨前脚刚走，范长贵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冯志勇就迎头泼上一头冷水，这让范长贵感到极不舒服。</p>
范长贵马上结束会议，要冯志勇陪他一起下乡进村，实地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p>
范长贵走了两个乡之后，直觉得心头发凉、头皮发麻。旧野县把原作为耕地的基本都开发完了，其他的地占比太少，根本不顶用，就算是把一村一个场坝给弄成耕地也远远不够，罗观的方法是彻底行不通了。</p>
范长贵看看各个村废弃的砖瓦窑，还有取土之后留下的大坑，还有大批卖不出去的青砖、红砖，一筹莫展。心想，吴天军市长当初怎么就那么冲动呢，什么一乡一厂、一村一品，搞得最后都建起了砖瓦厂，现在把旧野县搞得千疮百孔的，现在倒好，自己主动要求跑到这里给吴天军擦屁股、填窟窿了。</p>
范长贵现在已经成了全市乃至全省的焦点。在旧野县，范长贵是空降来的，既然是上级派来的，那就是来解决问题的。如何在两年内完成农业部规定的耕地指标，其他可以不考虑，但范长贵却是要考虑的。</p>
毕竟，范长贵当前那么多人的面，亲口向常务副省长保证过。县委书记和其他的班子成员都显得很低调。现在，大家都把关注点放在了范长贵身上，看看范长贵怎么样解开这道难题。</p>
旧野县委书记叫周满仓，此人曾经当过村支书，魄力不足，油滑有余。看到范长贵在省、市领导面前吹得五大六粗的，周满仓在酒场始终保持低调。</p>
周满仓当时对罗观所提的方法不以为然，毕竟他也是了解情况的。但是在那种情况之下，周满仓也不可能去当场对罗观提出质疑。罗观毕竟是市委副秘书长、市委书记的秘书，怎么说也得给个面子。当然周满仓也留了一个心眼，他只要不质疑，范长贵就可以当场允诺。这样的话，省、市两级就会盯上他，任务完成了，该他范长贵风光。一旦任务完不成，就该他范长贵倒霉。</p>
周满仓的态度是，明哲保身，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周满仓任县长、县委书记7年了，粮食生产实现了7连增。这对于粮食主产区来讲，是一个不小的成绩。但是，由于吴天军要在旧野县搞“六个一”试点，周满仓尽管知道问题的症结在哪里，他就是不去解，而是和县长一起向吴天军报喜不报忧。</p>
结果，全县被挖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周满仓尽管没有受到任何处分，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周满仓的政治生涯也就到头了，虽然还不到退休年龄，但估计县委书记也就到顶了，这一届干满就该平职到人大、真协去休息了。</p>
周满仓现在还有一些自责。明明知道后果，但他还存有侥幸心理，指望吴天军能够帮助他提一职。周满仓当县长、县委书记的时候，吴天军都帮过忙，而这一次吴天军的“六个一”试点工作被曝光了，吴天军能自保就不错了，哪里顾得上他？</p>
幸好，市委书记景卫东并没有对他下狠手，只是让县长停职反省。</p>
尽管周满仓已无进取之心，但他对权力还有留恋之意。他看这个范长贵似乎是有点狂，不过他有狂的资本，儿子是政府副秘书长，是市长秘书，他自然是市长的红人，而他到旧野县当县长也是市委书记支持的。</p>
对于这么一个县长和他搭班子，周满仓就产生了高度警惕。范长贵牛，主要是牛在上边，而周满仓只要是牢牢把县里的干部抓在手中即可。</p>
范长贵在实地考察之后，又召开了市政府市长办公会，让各个副市长出主意、想办法。但会议居然出现了冷场，当然也没有讨论出什么好办法来。</p>
范长贵把此事向范捷透露了一下，范捷感到了此事的严重性。因为这不是范长贵一个人向胡海滨副省长拍的胸脯，还有市长吴天军，如果任务真的完不成，吴天军和范长贵两人都得辞职。</p>
吴天军听后也着急了，立马让范长贵来一趟办公室细谈。范长贵来之后，汇报了副县长的看法以及实地调查的结果。吴天军一听，心里也是哇凉哇凉的。怪就怪罗观这小子太坏了，出了一个馊主意，听起来挺不错，实际上不管用，这下子可把他和范长贵坑苦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