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几乎丧胆的法皇拿破仑三世已经把总司令职务(不但指挥莱茵军团,而且可以指挥夏龙军团)交给巴赞元帅,现在自己带随从脱离部队,奔向夏龙,指令巴赞带大部队按原计划由东南转西向夏龙撤退。同一天,刚刚截住撤退法军的普鲁士军队,也不知道这是莱茵军团18万大军的总退却,还以为法军人少,继续向滞留在梅斯以东的部分法军部队发动进攻。勃莱道将军的骑兵旅冲向法军密集队形,这次冲锋,后来以“勃莱道死亡冲锋”闻名,普军硬是突破法军两道密集火网,但是又被法军骑兵包围,最后仅一半兵力突围杀回。稍后在耶隆山谷,又发生普法两军8000骑兵迎面冲锋的大战。第3天,普鲁士第3军又向法军发动猛攻。这三天的交战,就是命运攸关的费尔维尔战役,双方现在都是面对自己的基地:法军是要向西夺路逃命,而普军是要向东把法军顶回梅斯要塞,对法军来说,这是一场孤注一掷的战役。此役普军损失23000人,法军损失42000人,法军以巨大的伤亡为代价,总算得以突围成功。
法军突围成功,暂时收缩兵力,坚守夏龙及周边的要塞和阵地,8月17日,普军再接再励向法军发动全力进攻,双方全军投入激战,普军损失40000人,法军损失23000人,另有7000人被俘。结果,巴赞不得不放弃外围阵地,坚守夏龙要塞。经此一战,巴赞的法国莱茵军团得以守住了夏龙要塞,普军的进攻势头则被扼止住了。在这一天的战役中,普鲁士国王威廉、俾斯麦和毛奇都在观战。俾斯麦接到一个消息,以为自己的两个儿子已经阵亡,亲自骑马上前线打听,才知道是虚惊一场,他的儿子仅仅受了轻伤。普鲁士第1集团军在进攻夏龙的战斗中一度因为损失严重而乱了阵脚,毛奇亲自率领波美拉尼亚军进攻才好容易稳定了局面。
法军撤到夏龙后,连同原来这里的预备兵团,共同组成了法国夏龙军团。8月16日,拿破仑三世在夏龙收集兵力。法军夏龙军团的总兵力比在梅斯时的莱茵军团多了一倍,共26万人,但是杂凑而成,而且指挥系统不明确,政出多门:法军总司令是巴赞元帅,经过连日的战斗,麦克马洪已经丧胆,他甚至主张往巴黎退却,拿破仑三世这一次却没有象之前的那样六神无主,而是下令坚守。此时,在巴黎的欧仁妮皇后又写信通知皇帝,如果他逃回巴黎的话,巴黎会立即爆发革命,法国的“革命群众”这一次在大战略上总算有了一次发言权。8月22日,皇帝最终决定继续留在军中指挥作战。
这一夭,太阳照样愉快地升起,预示着中午一定会很热。树林上面浮着一层金黄色的光辉,地势低的那些牧场上升起了白雾。洁净美丽的村庄,在凉爽中醒来,有河流和泉水的田野,像带着露水的花束一样妩媚。可是这个美丽的日子并没有给谁带来欢笑。因为人们刚看见皇帝和太子正围着堡垒转圈子,他望望邻近的房子,又到了河对岸,从那儿用望远镜观察地形;一位将军陪着他,好象在向他解释什么。随后将军在围墙后面,树后面,和洞穴里布下了岗哨。
皇太子欧仁·路易咬紧嘴唇,额头上现出一道愤慨的皱纹,时不时踮起脚来,眼睛紧盯着树林那个方向,好象他想看到普鲁士军队打来似的。他的副官脸色苍白,严肃地走来走去,把士兵们需要的东西送给他们。他们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煮浓汤,有的在打趣说笑话,等着吃饭。
将军显得非常有信心,“这儿是一座真正的堡垒,”他说,“我们一定可以坚持住………那些强盗打不进来的。”
皇帝听了他的话,一句话也没说。他还是坐着,军刀夹在两条腿中间,眼睛盯着远处,仿佛在做梦。
已经十点钟了。天气很热。一片令人沉闷的寂静。士兵们在院子里敞棚的阴影下已经喝上浓汤了。村子里没有一点声音,居民们全都把房门和窗子堵好。一条狗孤零零地留在路上,吠个不停。从热得昏昏沉沉的树林和邻近的牧场,传来遥远而悠长的声音,那是由散漫的微风合成的。一只布谷鸟叫了几声.接着更加寂静了。
在这沉睡的空气中,突然响起一声枪声。将军连忙立起来,士兵们放下还剩下一半的汤盆。不到几秒钟,所有的人都走上战斗岗位;堡垒上上下下都布满了人。将军这时走到大路上,他什么也看不见;大路朝左右两边一直伸展开去,白晃晃的,一个人也没有。第二声枪声又响了,还是什么也看不见.连个人影也没有,可是他回过头来,却看见树林那边,在两棵树中间.有一小团烟升起来,好象空中飘浮着的一根游丝,树林还是那么幽深宁静。
防守在这里的法国士兵和隐蔽在树木后面的普鲁士军队之间,互相开枪射击,而且枪声越来越密。于弹嘘嘘地穿过河上空,不过双方都没有伤亡。枪声是没有规则的,每一个树丛里都有枪声发出来。可是仍然只能看见被风吹得缓缓摆动的轻烟。这样过了将近两个钟头。皇帝踮起脚来,隔着一堵矮墙朝外面张望。他们特别对一个小个子的士兵感到兴趣,这个士兵守在河边的一只旧船壳子后面,他趴在地上窥伺着,一有机会就开枪,然后爬到背后不远的一条沟里去装子弹,他的动作是那么滑稽,那么狡猾,那么灵活,不管谁见了都不由得要微笑起来。他准是看见了一个普鲁士兵的头,因为他忙不迭地站了起来,把枪抵在肩上瞄准,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开枪,一发敌人的炮弹飞来,落在他身边不远处爆炸,他大叫一声,翻身倒在沟里,象一只刚宰杀的小鸡的爪子那样,僵直地抽搐了一阵。他的胸口中了弹片。这是今天皇帝看到的第一个阵亡的人。
“陛下,您最好不要再待在这儿了。”将军有些担忧地说道,“敌人的炮弹一会儿就要打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