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开学。
梅祖彦帮着周维烈把日常用品搬到学校,他站在宿舍前的空地上说:“小弟,选一间吧。”
“就这间吧。”周维烈随手一指。
两人扛着大包小包进去,里面已经住了许多同学,甚至还有校外跑来旁听的混子。
聊天、看书、打牌、睡觉……全都在床上进行,因为宿舍里根本没有桌椅,也没有太多空地方用来站着。
40人的大通铺上,有一伙正在打“沙蟹”,也即我们所说的“梭哈”。只六个人在玩,但旁边观看者却更多,不时的大呼小叫瞎起哄。
“哈哈,明面一对老k,我下注八百万(八个仰卧起坐),就问谁还敢跟!”
一个玩牌的学生扔出去八张筹码,回头看了眼周维烈和梅祖彦,笑道:“哟,看样子又来了两个新生,你们是哪个系的?”
梅祖彦不喜欢赌博,皱着眉头不做声。
周维烈答道:“算学系。”
“我叫彭旭,中文系大二的,一起来玩几把呗,”那学生笑道,“不赌钱,赌做仰卧起坐,20个筹码输完了就结算。输得太多也可以选择不做,帮赢家洗衣服就行。”
周维烈也不直接拒绝,只说:“我先铺床。”
梅祖彦非常不高兴,数落道:“国家危难,你们不思为国出力,却在这里打牌,还有没有一点做人的良知?”
打牌的那些学生并未生气,其中一个笑道:“这位同学,我们是在提前锻炼身体啊,说不定哪天就去参军报国了。”
“懒得跟你们废话。”梅祖彦脸色难看道。
周维烈随便选了个空床位,在梅祖彦的帮助下很快把床铺好。
梅祖彦叮嘱道:“小弟,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别跟这些人一起赌博。”
“嗯,我送你。”周维烈道。
周维烈把梅祖彦送出宿舍,回来就拿出书本准备自习,结果那些玩牌的吵闹声太大,让他很是感觉烦躁。
若换成梅祖彦,肯定上前严厉斥责,甚至有可能威胁要告老师。
但周维烈没有这样做,他默默地过去围观,开始熟悉这种扑克牌的玩法。越看越觉得无聊,因为这幅扑克牌已经很破旧了,许多地方都有细微损伤痕迹,几局看完他已经记住了十多张牌的背面特征。
“怎么,想玩玩?”那个叫彭旭的同学问。
周维烈跃跃欲试:“好啊。”
打沙蟹在民国时期是很流行的,宋子文、张学良、胡适、傅斯年等人都是个中高手,尤以张学良和张宗昌的一局牌最为惊心动魄。
当时张学良手握一对q和一个9,而张宗昌的明牌是一对9。张学良赢面很大,却没想到张宗昌胜券在握、气焰嚣张,少帅无名火起,同时又心生一计。
张学良突然站起来拍桌子梭哈,说道:“今天就玩这最后一把,要赌就赌个心惊肉跳。这一把我要是赢了,你的部队就全归我老张家指挥,今后不得再阳奉阴违!”
张宗昌其实拿了三个9,但他又不敢确定张学良是否有三个q,此时已经赌得兴起,便咬牙道:“老张家要我的部队,可以,只要你能嬴!但如果我这把赢了,你老张家也得替我按花名册补足半年军饷。”
底牌亮出,少帅气得吐血,只得依赌约给张宗昌发军饷。
张作霖对此表示很遗憾:“小六子还是嫩啊,不过用心良苦。假如这一把牌释了张效坤(张宗昌)的兵权,也让我省了多少烦心事。”
当时中国北方的局势,很可能就是一把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