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清虽然不知道谢慎究竟要说什么,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谢慎也不想跟杨一清兜圈子,直接道:“也许杨大人觉得布置的天衣无缝,但却没有料到西厂的人会突然出现吧?”
杨一清听到这里心中直是一沉。
谢慎这是什么意思?竟然主动承认谷大用率众擅闯他杨府?
这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吧?
虽然十分不解,杨一清却是心中大喜。
他原本的设计是能够控制住谢慎,这样算是捉奸在床,由不得谢慎辩解。
可谁知道半路杀出个谷大用,带着一众番子硬生生的把谢慎抢走。
这样就成了杨一清口说无凭。能够为他作证的都是杨府的家丁,没有什么分量。
他本以为谢慎会找各种托辞,并刻意隐瞒谷大用救人的部分。谁曾想谢慎竟然在天子面前一五一十的说了。
这不是天助他也吗?
朱厚照也是迷惑不已。谢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杨老大人说的是实情?
“哼,次辅还有脸说这番话?擅自结交西厂太监,是当何罪?擅自闯劫大员府邸,又是何罪?”
杨一清是老官油子,只要抓住机会就绝不会松口,而会穷追猛打把利益最大化。
“你错了。”
谢慎微微笑道:“谷公公带人闯入你府邸是因为我彻夜未归,家人忧虑前去请求西厂出面查探。而所有人都知道那夜送别宴后我和杨大人一起去了你府上。谢某突然失踪,正常人的思维都是先去你府上一看吧?至于你所说的妾更是无稽之谈。”
“哼,你说不是就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你谢次辅就这么霸道吗?”
杨一清一抖胡子,冷冷道。
“口说当然无凭,但如果有证据呢?”
证据?
怎么可能有证据?
杨一清的面色明显有些难看了,虽然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露出破绽,但谢慎表现的如此淡定,肯定留有后手。
“我一直以为你是在茶水里下的春药,现在看来却是我错了。”
谢慎苦笑道:“我一进入你的书房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这很反常。文人喜欢熏香这不奇怪,但很少会用如此刺鼻冲烈的香。事实证明这香和茶水混在一起才能起到效果。杨大人调制这合欢散怕是没少花工夫吧?”
“你,你满口胡言。什么合欢散!老夫也在屋中,照你这么说老夫为什么没有被药倒?”
杨一清伸了伸脖子,兀自辩解道。
谢慎耸了耸肩道:“这就是你的高明之处了。就像我方才说的,正常情况下如果被下药都会想到茶水点心,绝不会想到熏香。而杨大人下的这合欢散,则是必须闻到熏香且饮了茶水才会起到药效,单纯只占一样不会中招。很明显,杨大人并没有饮茶。”
谢慎一直注意着这个细节,自始至终杨一清都没有饮茶。
起初谢慎还不以为意,现在想来却是有意为之。
只单纯的闻到熏香不会被药倒,而如果同时饮了做了手脚的茶水则会浑身酥软,燥热的飘飘欲仙了。
再之后的事情都在杨一清的安排之中。
谢慎被送到了厢房休息。杨一清早已安排自己的侍妾勾引谢慎,最后强上了他。
那时谢慎已经丧失了反抗的能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你胡说,你做出这等龌龊的事情,又编出这等说辞,真是欺君罔上。”
杨一清被拆穿了把戏,急的满头大汗,直接破口大骂道。
“杨大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谢慎摇了摇头,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包叠好的纸包。
“离开杨大人府邸的时候,西厂的人在香炉里找到了还未烧成灰烬的香料,加上跌落在桌角的茶叶末”
话虽然没有说完,杨一清却已经是面如死灰了。
不,不!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杨一清千算万算惟独没有算到西厂的人观察会如此入微,竟然连香料和茶叶末都会搜集到。更可气的是,他们竟然还会重新焚香、泡茶还原一次现场
朱厚照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大半,想不到杨一清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伪君子。更可气的是,其专门设局坑害谢先生是为了权力争夺。
这真是给大明朝的读书人丢脸,杨一清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杨卿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朱厚照的声音冷的让人发寒。
“陛下,切莫要听这厮的一面之词啊,老臣是被冤枉的。”
转瞬之间形势颠倒了过来,攻守之势异也,真是大快人心。
“够了,有什么话去跟西厂的人说吧。”朱厚照本以为杨一清会幡然悔悟,主动承认恶行争取从轻发落。谁知这厮还是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那就只好把他交给西厂审讯了。
听到天子要被他交给西厂,杨一清简直想一头撞死。
严格来说,厂卫都是很恐怖的家伙。不论是锦衣卫还是东厂、西厂都是能轻易叫人掉上一层皮。但具体情况得具体分析。谁人不知谢慎和西厂提督太监谷大用交好?
而谢慎又是被谷大用从他杨一清的府邸中救出来了。
现在天子叫西厂来审讯他,那不就等于宣判他杨一清的死刑了吗?
杨一清不甘心的摇了摇头道:“陛下就真的不信老臣?陛下就觉得那厮说的都是真的?老臣哪里不如他?”
“你叫朕怎么信你?要不你自己试一试这合欢散?”
朱厚照叹息一声道:“想当初,你能够当上总督还是谢先生举荐的。想不到你不思报恩,还起了害人之心。朕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无非就是那首辅之位。西涯先生致仕让你起了非分之想。你无非是认为谢先生年纪轻,接任首辅难以服众。这才起了歹心,打算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毁了谢先生的声誉,这再从容上位。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西厂的人发现了你的企图,并留下了证据。要不然,朕还没准真的被你蒙骗过去,冤枉了谢先生。”
堂堂三边总督,方面大员杨一清顷刻之间成为一名阶下囚,难免令人唏嘘感慨。
不过这也让朝堂之上的文武官员认清了形势——皇帝陛下对谢次辅是无比信任的。任何想要企图和谢次辅扳手腕的人都会下场凄惨。
简在帝心这四个字有时候不服不行。
虽然谢慎面对的对手都是几朝老臣,但有正德皇帝这个超级铁杆撑腰还真没有人斗得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