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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命一出,右丞相居辛便匆匆入宫面王,此时,卸下戎甲的卫峥换上了一席大袖常服,回到朝歌王宫后便立刻着审陈案如山的奏疏,甚至还未曾踏入后宫怀抱美人来个翻云覆雨,只得将心中欲念尽收,在这盘龙殿连夜不出。
当此之际,卫楚之争,两国之战已然是决定国运之战,容不得他在此刻有半点儿女私情。
居辛进入内殿,王座之上的卫峥便是笑道:“丞相有何要事?”
“王上果真要再集二十五万大军南下与楚国展开决战?”居辛拱手问道。
“国运之战,君无戏言。”卫峥万分肯定回道,见居辛面色异样,显得犹犹豫豫,便好奇的问道:“如何?丞相以为我卫国如今再集二十五万大军有困难吗?”
“那倒不是,卫国早已不是二十年前可言,自立新法以来,我王励精图治,国力一如朝歌黎明,蒸蒸日上。王上欲集二十五万大军自然了无难事也。”居辛拱手秉承,躬身如是而道。
“可是粮草供给不上?库府钱粮预算不足?”卫峥又问道。心下也疑惑,虽说征讨南阳一郡是一跃千里而在客场作战,并且持续了近一年时间,此战也消耗巨大,这点卫峥知道,十数万大军便是一年的吃喝消耗也是一笔巨大的开支。但卫国经历漫长的积累库府钱粮都是相当充盈,还不至于大一战就到了兵疲民怨的地步,而今的卫国臣民战意盛浓的气息如扑面而来,不可能出现财政吃紧、国力不支的状况。
居辛说道:“王上,微臣所忧不在聚兵合将,亦不在军费支出,而是……”
“丞相何时在我面前犹犹豫豫?有话但说无妨!”卫峥笑道。
“诺——”应允一声,居辛终是说道:“臣之所忧乃是……若此次二十五万大军加之武安君手中已有七万步卒,足足三十二万大军乃是我卫国目下所能达到穷尽之兵,系数交于白起……微臣担忧的是,曾有所耳闻白起于江东拥地自尊小霸王,实在难逃拥兵自重之嫌,武安君若再统三十万大军,臣有恐尾大不掉,于国是患……”
骤然间,卫峥的笑容陡然消失,手持的奏疏一动不动,整个人犹如凝固了一般。说完这番话的居辛老老实实的低下头,竟是不敢高抬面王,便未曾看到卫峥的表情变化,居辛一番说辞之后便始终拱手躬身,毕恭毕敬。
良久,卫峥忽然大手一甩,将奏章甩在了席案之上,一声“哈哈”长笑紧随而至,便是一手扶案一手遥指下边的居辛:“子辛啊。”
“臣在……”
“你的意思是,武安君会拥兵造反?”卫峥这句话说出口,语气虽轻飘淡雅,然而听在居辛耳里确是犹如旱天惊雷,心中已然大汗淋漓,连忙应道:“呈启我王,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又是怎么个意思?”卫峥又问。
虽说卫峥是一个千古难寻的明主、雄主,但君威难测,伴君如伴虎啊。此时,居辛已经额头冒出些许微汗,知道自己祸从口出而犯了大忌,但却未曾因此言论而后悔,思忖一番便道:“微臣之意并非行小人而刻意在背后中伤武安君。”
“王上……此次臣是抱着死谏的心而来。”居辛心中一狠,豁出去的说道:“自郑庄公以来,公然以下犯上,大败天子周桓王,只是天下礼坏乐崩,以下犯上作乱者接踵而至。远有郑庄公,近有鲁国三桓乱国、三家分晋、田氏代齐……当以史为鉴啊!王上,臣的意思是,有无造反之意是一回事,有无造反之能力又是一回事。举国之兵理应掌握君王之手啊,请我王三思!”
“那丞相有何高见?”卫峥又问道。
居辛思忖一二,便长身一躬,拱手道:“臣请我王亲统大军南下,微臣坐守王城。”
卫峥自王座之上悠然起身,缓缓的在殿内走来走去,居辛在原地拱手一动不动,未曾再发一言。良久,卫峥平静的说道:“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一军不容两帅。寡人若去了,那武安君将会至于何处?君臣之间岂不因此而生间隙?武安君为寡人、为卫国立下不世奇功,卿欲让寡人如越王勾践那般行得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举,天下人又会如何看待寡人?天下士人还会有人敢入卫国,为我所用乎?”
骤然间,居辛扑通一声便是跪下。
“来人——”卫峥忽然大喝,一旁匍匐跪地的居辛额头贴着手背一动不动,也一语不发。片刻之后,便见两个带甲的禁军卫士来到殿内:“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