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早餐后与第一节课前的间隙,于立昭从书桌肚子里翻出一张旧试卷,低着头,手指熟练地翻折纸张,脸上是专注的神情,即使眼前被大块阴影遮挡,她也没有抬头看一下。
“又叠垃圾盒,看你也没多少垃圾啊,叠来专门放我的小纸条吗?”
于立昭自顾自叠完纸盒,将地上那个小一号的放进去,大的装着小的,重新放回脚边,然后淡淡地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俞晏,别无聊。”
俞晏穿着运动式校服,却一点也不难看,充满了年轻人的意气风发。他把于立昭前座的小姑娘赶到一边,自己坐下来,两只胳膊搁在于立昭的桌子上,霸占了她大半面积,看着她的眼睛自己会笑似的:“我不无聊。你也给我叠一个呗,几个也行,我放桌上排一排,好看。”
于立昭猛地一开桌,俞晏的胳膊就滑了下去,等她拿出第一节课的书出来,他又重新放了上来。于立昭用书本侧面去推他的手,他就抬起来把书压在下面。
“有病就去医院,上什么学。”于立昭把课本抽出来,放在腿上翻着看。俞晏做鬼脸,发出奇怪的声音,全都被她给无视了,只好自讨没趣回了自己座位。
于立昭没清静一会儿,又感觉到背后有人用什么东西轻戳自己的背。她有些不耐地转回头,却见梁俊很不好意思地对她笑着,顿时觉得自己不太礼貌,便也对他笑了笑。
梁俊把手中的作业本转了个方向对着于立昭,问得非常诚恳:“昨天这道题我还是不太懂,可以给我讲讲吗?”
于立昭把整个身子都转过来,认真地看起题来。然而没等她看完,一只手就从天而降把作业本拿了去。她翻了个白眼。
又是俞晏这个家伙。
他坐在梁俊的后面,于立昭后面的后面,刚才整个人都趴桌子上,手臂伸得跟长臂猿似的拿走了梁俊的作业本,看了一眼就夸张地叫起来:“这题啊,我会啊,数学是我强项,我给你讲吧梁俊。”
梁俊哀怨地看向于立昭,于立昭耸耸肩,转回了身。俞晏笑嘻嘻地拿起笔在草稿本上画了几笔,巴拉巴拉开始讲。题他倒真会,也确实认真在给梁俊讲,但这讲法……估计连老师都难以跟上他的跳跃思维。讲完了,他看向梁俊,问他:“懂了吗?”梁俊回给他的是一张生无可恋的脸。
“于立昭。”班主任走进教室,向于立昭招了招手。
于立昭起身去讲台。她总觉得,班主任看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
钱雅君把于婧送来的户口本递给于立昭,交代她:“你妈送来的,收好别丢了。”
第一节课是钱雅君的英语课。她一直都很喜欢于立昭,上课时常点她回答问题,这节课也没有例外。于立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每每班主任向她看过来的时候,总觉得她的目光有一些意味深长。是什么呢?她不知道,也不是太想知道。
也许她是真的太多疑了,生活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变化,很快她的第一个学期就要结束,寒假即将来临,连学校里也有了一丝年味。
最后一天,于婧到学校给女儿拿被子。这天天气阴冷,学校里的草木都结了霜,南方的湿冷渗透骨髓,所有人都裹得严严实实,学生也都在校服外面罩上了大棉袄或羽绒服。
若只是冷也就罢了,当于婧和于立昭一人一边拎着装被子的大袋子往学校走去时,脸上突然被滴到几滴水,而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一场雨就这么毫无预兆地下了起来。母女俩加快脚步走到学校外面的公交站台,脑袋上是淋不到了,但因为风大,雨斜打进来还是打湿了衣服。
周围有很多像他们一样的人,拖着大/麻袋捧着脸盆拿着席子,一边哆嗦一边眼巴巴地等着唯一一路公交车的到来。而更多的,是路边停满的私家车。他们只要把行李往后备箱一塞,人往车里一躲,就将风雨都隔绝在外了,还可以打起空调暖身子。
一辆车从他们前面经过时放慢速度,而后疾驰而去。于立昭的视线跟着车一路看了好远。
她曾看到过这么一句话:“你奋斗一辈子奢求的终点,只是某些同龄人的现时起/点。”她或许可以不在乎他们的起/点有多高,但她很难接受那些天生好命的人也在不断努力,做出她永远也达不到的成绩,只因为她没有资源和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