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馀庆知道这第一次交锋,事关双方锐气,如何肯退让半步,当下冷笑道:“大宋的国土,大宋的驿馆,若要设宴,自然由我等来设,这宴会所费几何,不必由贵国出。”
徐铉上前几步,厉声说道:“吕大人这等小节,都一步不让,如此不近情理,可是没有诚意谈判,想要战场刀兵相见吗?”
徐铉和周发贵顿时脸色微变,但吕馀庆紧接着便又冷笑道:“本使千里迢迢从开封持节而来,如何说没有诚意?想祥符国君臣大多都出自我大宋,岂能不知且不顾礼义,为天下所笑?天下万事万物,都抬不过一个理字,没有道理的要求让步,到底是本使缺少诚意,还是贵国缺少诚意呢?”
吕馀庆舌辩滔滔,徐铉却突然恢复一脸平静,笑道:“本使设宴,这个客位,本使也是断然不坐的,既然吕大人与周大人一定要争这个主位,不过这样吧,本使明日在黄湾关设宴,再请二位大人与会,重开谈判,可好?”
吕馀庆与周发贵对望一眼,微微点头,不亢不卑的说道:“如此明日必定准时赴约。”
吕馀庆和周发贵离开之后,徐铉和唐兴武对视一眼,前者说道:“唐大人看出了什么?”
今日徐铉和唐兴武设宴自然是存着目的而来————通过宴中徐铉和周发贵言语举止而摸底,弄清楚宋国君臣对与祥符国开战惧怕到何种程度,好为后面正式谈判打好基础。所以,今天徐铉先是有意没有迎接,怠慢对方,然后唐兴武于门口激怒对方,后又故意以主座客座之争试探。
唐兴武知道徐铉是祥符国最为核心的那波人之一,甚至比左右二相韩熙载和马文韬,以及大将军杨继业还要深得叶尘的信任,深知与徐铉搞好关系,让其认可自己的能力对自己今后在祥符国的发展至关重要,所以认真思考之后,摇了摇头说道:“吕馀庆此人与陛下有私怨,谈判之中恐怕会被心中私心所影响,下官一时不敢确定宋国君臣底线。”
“无妨,吕馀庆已经为官多年,在宋国任副相一职也有六年时间,城府还是有一些的,单凭一事就想探出其底,也不可能。”徐铉顿了一下,又说道:“按照陛下的意思,只要将黄湾关南边那片名叫巫石山的山脉从宋人手中弄到手就行了,至于其他地方或者边界的界定倒是小事。”
唐兴武略一犹豫,最终还是将这几天心中的疑问说出口:“徐大人,那巫石山………下官来之前查了一下,荒山野岭,并未有什么产出,人烟也极为稀少,除了四五个村落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为何陛下一定要那座山脉呢?”
徐铉看了一眼唐兴武,笑了一下,说道:“告诉你也无妨,陛下说那座山里面有蕴藏极为丰富,且纯度极高的铁矿和煤矿。如今装备部武器生产基地听说在炼钢之法方面有很大的突破,刚好需要大量的铁和煤炭,我祥符国已知的几个铁矿出产已经远不够用。所以,这巫石山我们必须从宋人手中弄到手。来之前,陛下已经吩咐过,若宋人不愿意割让,等过了年让部队休整一段时间之后,便硬抢到手。”
唐兴武心中恍然大悟,但紧接着心中又生出疑惑————叶尘为何会知道巫石山中有铁矿和煤矿?还有听说三岔谷中的金矿也是叶尘发现的。他是怎么发现的?
越是接近叶尘,越是了解叶尘,唐兴武便越感觉叶尘的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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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一日,夏京一带万里无云,阳光灿烂,是难得的好天气。
五十多个行人走在通往夏京南门的官道上,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骑着马走在车队的最前面。他身着一袭白色的皮袍,头上戴的是黑色的乌纱幞头,削瘦疲惫的脸庞上,一双细细的眼睛炯炯有神,留着三缕美须的嘴角略带微笑,想起这大半年所吃的苦和所取得的成绩,不由感慨颇深。
没错,这中年男子正是大半年前因为牵扯到间谍一案,被降职发往河套七县的农部尚书张泊。
当时河套平原和横山荒原新开垦了两百多万亩良田,要新建立了七个县,建城、设户、分田、管理等事情上极为繁杂,且移民过去的汉民与当地党项人冲突不断。所以叶尘刚好将张泊派过去戴罪立功,总管此事。张泊也是不负叶尘所望,这大半年劳心劳力,拼尽全力硬是将七个新县建成,且步入正规,如今各县自有知县带着官吏治理,所以张泊被叶尘重新召回。
紧跟着张泊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身布衣,一脸坚毅,眸中精光闪动。
张泊打量着南门外官道两边,只见两边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书店…………商店门楼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各色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和夏京城内城的繁华比起来,亦是毫不逊色。他脸上不自觉的露出惊讶的神色,停住马叹道:“飞扬,老夫不过离开夏京大半年时间,这里的变化竟然堪称翻天覆地,真让人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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