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农讲得一时，见各人都已明白，甚是满意，却未让几人继续练习，自取了一根杆棒，转过身来，对肖兵道：＂这位公子方才目注战团，时而微笑，时而不屑，显是此中好手，若是不弃，和小老儿玩上两手可好＂</p>
肖兵微微一惊，正不知那老农是何何用意，周围村民却都纷纷鼓噪道：＂怎么，老六今ri动了心了＂＂老六叔要和人过招了，快去喊你爸来看。＂＂这小子是谁啊怎么没见过＂＂六叔，您这是＂。肖兵不语，心下微微愠怒。</p>
以他此刻身份，实已是江湖有数高手，便寻常门派掌门护法，也决非其敌，能放言对他有必胜之算的，数遍江湖，也只几名武林宿老，大派掌门而已，虽是常常滋事江湖，但都出手有因，不是想印证武功，便是路见不平，岂肯这般不明不白的，便如耍把式的一般，打给人看</p>
更何况这老农身份来历都是不明，看这些村民模样，他显是此地尊长，若是一时不慎，伤到了他，纠缠起来，更是麻烦无穷，他此来只为造访辛弃疾，那肯平白无故，多生事端</p>
方要开口相辞，那老农忽又笑道：＂公子可是有事在身，不愿和老儿纠缠么但公子若不打上这一场，只管试着去问这些乡亲，管教你谁也找不到。＂</p>
肖兵心下微惊，开口道：＂请问这位老丈，怎知我们此来是为寻人＂</p>
那老农笑道：＂这有何难此地虽然山清水秀，却不是甚么有名胜地，公子又未携书酒，自然不是前来游历。＂</p>
＂这儿乡亲，多为自耕自食，虽有几人租种，那朱老爷却是人人认得，公子一眼看去，更绝不是受人所托，收租要帐之人。＂</p>
＂方才这位公子目注战团，却又时时左顾右盼，数度yu和身边乡亲攀谈，若非来此寻人，何用如此＂</p>
肖兵心道：＂此人谈吐不俗，眼光锐利，绝非寻常乡农，难道竟是辛先生＂</p>
却见他在那一站，与寻常乡农全然无异，他一路前来，已听刘过陈人杰说起，知道辛弃疾尝官至一省安抚使，那是极大的官了，又文声斐然，领袖群伦。如此人物，便是归隐民间，也当是一方名士，怎会自行耕种，弄得这般狼狈</p>
心下狐疑，却知已是不能不战，肖兵步出几步，道：＂既如此，小子献丑了。＂心下打定主意，交手数合，卖个破绽，让那老农胜出，再奉承几句，问出辛弃疾所在，也就是了。料想寻常乡下老农，能有多好功夫，便吃他几棍，也无大碍。忽又想道：＂若太快落败，莫要让人看出我在让他，那时他恼羞成怒，反而不美，且先斗上三四十合，再作主张罢。＂</p>
当下里打定主意，自取了一条杆棒，在手中掂掂，觉得长短轻重，甚是适手，摆了个架势，双足一前一后，弓步沉腰，棍梢斜斜挑起，指向那老农，却是二圣棍法的起手式，＂开门见客＂</p>
这二圣棍法乃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赵匡义联手所创，再加上一套太祖长拳，那是宋军中人人都须研习的武功，流转极广。这一式的意思是江湖相逢，不问来历，先以客礼相待，若是无礼，再行动手，乃是个先礼后兵的意思，甚是客气，他此刻不知那老农来历身份，摆出这一招先行问路，却也甚是贴切。</p>
那老农只一笑，提起棍来，却只用一只右手握着棍尾，棍尖斜斜点在地上，那也是二圣棍法中的一式，唤作＂点兵提将＂。</p>
肖兵心道：＂这招却是守势，他是要我先攻么＂果听那老农道：＂公子远来是客，又是老儿挑衅在先，你先打吧＂</p>
肖兵心道：＂谁先谁后，那又有什么了。＂他只想尽早打完，问出辛弃疾居家所在，也不多说，一扬手，呼的一声，打向那老农右肩。</p>
他终是怕伤了那老农，这一棍上，只使了三成力气不到。</p>
那老农笑道：＂来的好＂右腕一振，＂当＂的一声，已将这一棍荡开。</p>
这一下却大出肖兵意料之外，他原不如何将这老农放在眼里，那老农又只是单手执棍，那想双棍一交，那老农力道竟是大的异乎寻常，他再要加力，已是不及，交手一招，竟就被震得空门大开。</p>
那老农早欺身而入，一拳打向肖兵小腹，身手敏捷，不亚少年，全然不象是个衰衰老者。</p>
肖兵一着不慎，先机已失，但他心神极是坚实，并不慌张，小腹微收，已是避开这一拳锋锐，跟着左手立掌如刀，砍向那老农右肩。那老农哈哈一笑，塌肩闪身，让开了这一掌，退出数步，肖兵扎住身形，并不追击。</p>
他此刻已知那老农实乃劲敌，再不敢大意，打起十二分jg神，心道：＂不意寻常乡村，竟会隐有如此高手，果然是草莽之中多龙蛇。＂</p>
又想道：＂难道真是辛先生＂却总不肯相信这极不起眼的老农会是传言中那文武双全的风流豪士。</p>
又想道：＂一路行来，并未听他们说起辛先生兄弟之事，更没甚么老五老六，这老农绝然不会是辛先生。＂</p>
他方才一时轻敌，吃了点亏，此刻全心应付，那老农便非其敌，虽是棍出如风，呼喝连连，却是全然打不到肖兵身上。</p>
周围村民却不知其中奥妙，只见那老农将肖兵打的节节后退，全然不能还手，都大声叫起好来。</p>
肖兵心道：＂以你能为，难道到现在还看不出我在让你我这般行事，已是给足了你面子，你还不收手，还想怎地＂</p>
他此刻已约莫知道这老农武功深浅，心道：＂他臂力惊人，招法犀利，武功大约还在那五大夫剑之上，但要胜我，却还差着不少，诈败虽是无妨，但他棍力太重，若吃上一下，却也不轻。＂一时之间，倒也想不出结束战局的好法子。</p>
忽地看见刘过，正和陈人杰站在一起，观看二人交手，面sè却甚是悠闲。</p>
他为什么不担心他是来过这里的。他认得这老农那又为何不招呼停手</p>
也就是说，这老农并无恶意，只是以武相戏</p>
肖兵心念电转，已是想通此节，心下大慰，正要以快棍将老农逼开，先与刘过相见，却见那老农竟对他眨了眨眼，微微一笑，笑容却甚是古怪。</p>
肖兵不明就里，身法一滞，那老农忽地笑容尽散，大吼一声，竟似睛天里响了一记霹雳，周围村民一个个都被震得摇摇晃晃，站立不稳。</p>
肖兵所习内功极是持正，把定心神，不为所动，却见那老农双手握住棍尾，高高举过头顶，又是一声大喝，竟运棍如刀，一棍劈下。</p>
这一棍劈下时，那老农须发飞扬，豪气四溢，直是个统兵百万，横行沙场的大将军，那里有半点象是乡间老农</p>
那一棍劈下时，肖兵原可及时让开，却为他豪气所摄，慢了一慢，那棍已劈到面前，急急将掌中木棍横起阻拦时，却那里还拦的住＂卡＂的一声，木棍自中一裂为二，那棍已劈到头上。</p>
肖兵此时，尚可滚地躲开，或是反手戮刺，求个同归于尽，但他料定老农并无恶意，双手握着断棍，全无动作，就只静在那里。</p>
那老农果然双手猛转，一棍从肖兵身边擦过，呼的一声，狠狠的砸在地上，此时已是初冬，土地坚实，却也被砸出了一个小坑。</p>
那木棍当不得这般大力，拍的一声，中断为三。</p>
肖兵经方才交手，知道那老农真实武功，实在自己之下，若是当真生死相搏，二十招内，自己有信心取了他xg命，只是，那最后一棍</p>
肖兵此时已是想明，那一棍虽是威猛，却无变化，不难闪让，且那老农出招之时，自身破绽大露，若是因而击之，他决然避不开。</p>
但那一棍出手，似挟天地之威，足可夺人心神，肖兵方才，便是如此，才会慢了一慢，至为那一棍所中。</p>
若是再来一次，肖兵自有信心避开这一劈，但一想到，若是两军相逢，血天赤地之时，这宛若盘古巨灵般的一劈，会给对方的将士带来怎样的恶梦时，他虽是心志坚定，背上却也微有凉意。</p>
果听到刘过大笑着踏入场中，道：＂数年不见，辛公刚健如昔，真是可喜可贺，可还能认得当年钱塘旧友么＂</p>
陈人杰也笑道：＂小子陈人杰，数年前曾于临安得见辛公一面。＂</p>
肖兵正要招呼，辛弃疾已是迎上刘过，笑道：＂似改之兄这等壮士，辛某便yu相忘，也是不能。＂</p>
又向陈人杰道：＂数年不见，经国风采依旧，我却老啦。＂</p>
方道：＂这位公子怎样称呼是和二位一起来的吗＂</p>
刘过正要为二人介绍，肖兵已自拱手道：＂在下肖兵，见过辛先生。＂</p>
辛弃疾笑道：＂肖小弟好身手，方才若不相让，老夫早不行了，却不知是出于那位明师门下＂</p>
他本是个冷傲孤绝之人，但不知怎地，一见辛弃疾，便有一种心悦诚服，高山仰止之感，自然而然的，尊重起来。</p>
辛弃疾微现惊异之sè，看了看他，却没再多问。</p>
几人寒喧几句后，辛弃疾向周围村民笑道：＂今天有客来访，俺先回去了。＂带着几人向东而去。</p>
四人一路闲谈，听辛弃疾说起，原来那些人都是临近村中青壮，此刻农事已闲，散居在家，辛弃疾便每ri里召集起来，教他们习些拳脚棍棒，以强身健体，自己也是为着寻些事做，免得无聊。</p>
至于＂老六＂云云，却是辛弃疾最喜与人亲近，不愿听人喊他老爷，他当初搬来这里时，乃是初六，他便教这些农人喊他＂老六＂，起初虽是无人敢喊，但过得几月，见他实是与人亲近，且谈吐打扮，都与村中老农并无二致，也便渐渐习惯。</p>
肖兵心道：＂此人身负不世之才，却能安于贫贱如此，真非常人所能想象。＂</p>
却听刘过笑道：＂辛公何必客气，什么＇免得无聊＇＂又向肖兵道：＂这些年来，辛公无论身居何地，均不忘整兵备武，cāo练民军，只望着有朝一ri能用武疆场，还我河山。＂说到这一句时，语气却又有些低落。</p>
辛弃疾也叹道：＂还我河山当今＂看了肖兵一眼，却是未说下去。</p>
肖兵知他终是不明自己底细，不敢畅言，他生xg却也不喜多说，只是道：＂辛先生看我象刺探小人么＂</p>
辛弃疾呆了一呆，哈哈大笑道：＂肖小弟说话好生痛快，倒是老夫的不是了＂</p>
又道：＂其实骐骥不与凡马同槽，老夫早该想到。＂</p>
刘过将话岔开，道；＂怎地不见两位世兄在此练习，可是在家攻习文事么＂</p>
辛弃疾笑道：＂陆务观前几ri来信，说是陈元龙身体不爽，我本想自己去看看，却有事走不开，教老大替我去了。＂</p>
又道：＂老二去临安了。＂却未说何事。</p>
肖兵眼尖，见他说到＂有事走不开＂时，面sè微有不豫，心道；＂难道他家中有事若如此，我们这几个不速之客未免有些来的不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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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道：＂他虽闲居，终是当过大官的人，武功又好，想来也没什么土豪恶霸敢欺辱于他，难道是家中有人染恙＂</p>
谈谈说说之间，不觉走了里余，只见一座小庄已在眼前，那便是天外庄了。</p>
肖兵见周围天澄水绿，山秀地幽，虽是已近冬ri，却仍甚是温婉，并无多少肃杀之气，心道：＂好个安居养老之地，辛先生看似粗豪，心中却着实恬淡。＂</p>
正想间，只见几个孩童飞奔而出，都是气喘吁吁，满面焦急，一眼看见辛弃疾，立时现出喜sè，站住脚步。</p>
当先一个年纪略大些，看上去已有十来岁，抹着汗道：＂老六叔，六婶她方才又有些眼疼，好象有些不行。＂</p>
又道：＂我正要去喊，你自己回来，那真是再好不过。＂</p>
忽听得里面一个妇人喝斥道：＂小强子，又在那里磨什么牙还不快去请李大夫来若是一刻之内请不来，老娘打断你的腿＂</p>
刘过看向辛弃疾，惊道：＂辛公，这是＂</p>
辛弃疾叹道：＂拙荆也不知怎地，自数年前便染上了个无名怪病，每遇冬ri，便两眼不适，红肿异常，还时时疼痛，不知请了多少名医，也看不好。＂</p>
又道：＂还好没有xg命之忧，只是每逢病症发作时，双眼通红，不能视物，必得时时有人看护。＂</p>
他口说无忧，却仍甚是担心，脚下不停，已是走近内室。</p>
三人对视一眼，均觉不便这般闯入人家内室，但若止步，却又不免让辛弃疾觉得几人有所顾忌，辛弃疾早觉得，笑道：＂我夫妻都七老八十的了，还有什么可避讳的＂几人反觉不好意思，都跟了进来。</p>
只见一个老妇双眼通红，躺在床上，眼角不住流出血脓，样子甚是可怖，旁边坐着个中年妇人，模样甚是老成，见几人进来，也不在意，向辛弃疾道：＂老六哥，六嫂刚才还好好的，被风吹了一下，就又不行啦。＂却正是刚才喝斥那小孩的声音。</p>
那老妇听见几人进来，挣扎着道：＂疾哥，是你么。＂两只手支支扎扎，伸在空中，却看不见辛弃疾所在。</p>
辛弃疾含泪握住她双手，在床边坐下，道：＂我在这里。＂</p>
那老妇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全身松驰下来。</p>
几人相互看看，均自觉不便在此，一一辞出，到外边堂上相候。</p>
此时那李大夫也到了，他却也不是第一次来此，早自知不足以相助，只带了些安神镇疼的药物。</p>
过得一时，辛弃疾与李大夫自后面出来，与各人相见，刘过问起病情，又道：＂这些年来，各地名医，难道没一个有些头绪就能知道病名，也有小益啊。＂</p>
辛弃疾叹道：＂其实莫说病名，就是药方也有，却和没有也没什么两样。＂</p>
这一下大出几人意料之外，纷纷问起时，辛弃疾道：＂去年洪迈自那边使回，说道他在那边尝见过这等病症，金人唤作烂缘血风，所用药物止得一味，叫作甚么二百味草花膏，却是从未听说过，如今这个样子，也不便去那边访医问药。＂说罢又是一声长叹。</p>
众人互相看了几眼，都不知如何是好，肖兵虽是见识广博，却也从未听过这两个名字，心道；＂这是什么＂</p>
那李大夫用手捻着颌下几根胡须，闭着眼睛，苦苦思索，喃喃的道：＂二百味草花膏这却是什么东西，该当如何配制＂</p>
忽听一个声音笑道：＂能知道烂缘血风和二百味草花膏这两个名字，那洪迈倒也有些见识。＂语声甚是苍老。</p>
众人大吃一惊，急看向门口时，只见一名灰衣人背着个包袱，右手拄了一根木杖，挡在门口。</p>
那人身材甚是高大，头上戴了顶笠帽，却垂了一重黑纱下来，遮住了脸，教人看不清他年纪相貌。</p>
肖兵心下不觉暗惊：要知以他此刻耳目之聪，数丈之内，便是一只老鼠爬过，他也知道，却被这老人欺到身前，犹不自知。象这等事情，自他功成以来，就只当初在泰山上遇上一次，但周龟年是天下有数高手，他却是何人</p>
辛弃疾立起身来，拱手道：＂请问是何方高人光临寒舍＂</p>
那人笑道：＂当年准水旧人，稼轩可还记得＂</p>
辛弃疾全身一震，竟是翻身拜倒，道：＂辛某参见前辈＂</p>
座中诸人都是一惊，一起起身行礼，肖兵心道：＂前辈那他不得有仈jiu十岁了＂只听辛弃疾又恭恭敬敬的道：＂若不是前辈，辛某早化作一团白骨，那得今天种种。自当ri一别，常常追念前辈风采，却不知前辈这些年来一向如何度ri＂</p>
那老人竟是全不客气，坦然受了辛弃疾一拜，方将他伏起，呵呵笑道：＂你也无须客气，当ri之事，我也是随xg为之，若不是见你是条好汉，我才不去管你。＂</p>
又道：＂就如今，若不是看你这些年来无论为官著文，都是名声不斐，口碑如山，我也不会千里迢迢，来为你夫人治病。＂</p>
辛弃疾闻言大喜，又翻身拜倒，道：＂多谢前辈相救＂</p>
他这些年来，不知访了多少名医，阅了多少古典，却全然找不出半点线索，虽是努力不缀，只是内心深处却早绝了痊愈之念。</p>
但他对这老人敬若天人，深知他实有生死人而肉白骨之能，再听到他亲口说是为治病而来，心中雀跃，早将这些年来的诸多失望尽数抛到脑后。</p>
那老人再不多言，扶起辛弃疾，教他引入内堂。</p>
不一时间，两人从内堂出来，辛弃疾满面笑容，神采飞扬，任谁也看得出方才的结果。</p>
果听那老人道：＂那洪迈眼力倒也不错，确是烂缘血风无疑，我原疑是其它杂症，特特带了几味药物，早知如此，都用不着了。＂</p>
又道：＂只消一剂二百味草花膏，三ri之内，包管病症全消。＂</p>
忽又笑道：＂但偏是这一味药，我未带在身上。＂</p>
几人都是一愣，肖兵忽地道：＂请问前辈，这二百味草花膏，可是极为平凡之物，其实随处可见＂</p>
只听他笑道：＂好，好，孺子可教，孺子可教＂</p>
又向那李大夫笑道：＂来，今ri教你个乖＂</p>
那李大夫闻声大喜。他早看出这老人必为医中国手，如今竟肯开口相授，那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机缘么急趋到那老人跟前，那老人对他附耳轻言了几句，李大夫的反应却甚是古怪，竟退后几步，摇了摇头，掐了自己一把，脸上现出疼痛之sè，方又看向那老人，脸sè却仍是古古怪怪的。</p>
那老人笑道：＂放大胆子，只管去配药＂</p>
又道；＂只有一条，用药之前，你都不许告诉他们这方子。＂</p>
见那李大夫下定决心，转身而去，那老人又转过身来，向肖兵笑道；＂这位小兄弟好生聪明，不知如何称呼＂</p>
肖兵不敢无礼，拱手道：＂在下肖兵。＂</p>
刘过陈人杰也都一一通过姓名，那老人却都不识得。</p>
此时天sè已晚，辛弃疾吩咐家人摆上饭来，席间那老人说道此药成之不易，非得三ri不可，又要他们答应这几ri不得去李大夫家偷看，几人面面相觑，却见那老人极是认真，只得答应下来。</p>
肖兵心道：＂他已趋人瑞之年，xg子却还似小儿一般，有些心爱得意之物，必要再三炫耀，方才开心，倒也有趣。＂</p>
此后一时无话，到得第三ri上，那李大夫方又登门来访，客气几句后，自怀中取出一个小木盒放在桌上，向那老人看看，神sè却仍有些犹豫。</p>
肖兵眼尖，在他开盒之时，已看到里面装满黑sè药膏，心道；＂这就是二百味草花膏了＂闻到一阵清香，却又杂着一些异味，心道：＂怎地有点象是羊膻味道＂</p>
那老人察看一会，笑道：＂虽然不纯，倒也差强人意。＂交给辛弃疾，道：＂挑一钱二分，和水服下。＂辛弃疾全然不疑，欣然而去。</p>
不一时，辛弃疾急冲而出，喜道：＂多，多谢前辈，拙荆已好的多了，血脓已是止住了。＂</p>
那老人哈哈大笑，道：＂如此连服三ri，包你去根。＂</p>
刘过好奇之心，再难抑制，拱手问道：＂请问前辈，这二百味草花膏究竟是怎生配法，为何有些神效，现在可能说了么＂</p>
那老人笑道：＂其实说穿了不值一提。＂又向辛弃疾笑道：＂你若知道，必觉得你夫人这几年苦受得太冤。＂</p>
李大夫定定心神，开口一一道来，只听得几人都是目瞪口呆，辛弃疾更是连连苦笑，道：＂这，这，原来如此＂</p>
原来那二百味草花膏名字起得神忽其神，其实却不过是用一个洗净公羊胆，灌满蜂蜜，上笼蒸熟后，晾干晒透打碎而得，原料随处可得，制法更是平平无奇，说穿了实是一钱不值。</p>
那老人笑道：＂羊食百草，蜂采百花，羊胆蜂蜜同蒸，自然便是二百味草花膏了，你们竟没一个能想得到么＂说罢又是捧腹狂笑。</p>
几人都看得说不出话来，刘过轻声对辛弃疾道：＂辛公，这个，当年你为他所救时，他也是这样将你尽情嘲笑么＂</p>
辛弃疾苦笑道：＂这个，这个。＂忽又道：＂但这位老先生医术极高，人也是极好的。＂这般说法，却无疑默认了刘过所说。</p>
三ri之后，辛氏眼疾尽愈，那老人当即辞去，辛弃疾虽是苦苦挽留，却终留不住他，终于送他上路，直送到数里之外，犹恋恋道：＂此一去，不知何ri能再见前辈。＂</p>
那老人笑道：＂我是个大夫，你总想着见我，那有什么好最好你我一生一世，都莫再相见＂</p>
几人向辛弃疾问起这老人来历，辛弃疾却也不知道，只道当ri他在准水与金兵恶战，陷入重围，杀的体无完肤，自忖必死，却被这老人救了xg命，更以无双医术将他治好，却也不通姓名，只说自己姓权，待他伤好些时，便自飘然而去。辛弃疾后来多方查访，都不知他来历，谁想今ri竟又突然而至。</p>
几人谈说一会，也想不出什么头绪，刘过叹道：＂天地之大，江湖之广，能人异士真是不计其数，朝廷若能用其十一，又岂会为金狗这等欺辱＂</p>
辛弃疾摇头不语，看着那老人远去方向，过了一会，长叹了一声，语声却甚是凄凉。g</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