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我大军造出如此声势,北军竟无丝毫惧色。他看得出城头上北军威严的军容,却看不透此刻他们的内心。叱咤只觉得这一关容下的伶仃士卒,要面临如此庞大的蛮兽军团,面不改色,未弃关而逃,已经是难能可贵。但想到北贼放魔种屠族,心中怒火骤起。他也看到了身后跟来的婴、熋等蛮将,这婴、熋二将的遭遇,他也是知道的。
在南陲营中大战,血红玉石中钻出的怖悍魔种,让多少族人丧命,又吓得多少人失去了神志。
叱咤再近时,见楼外关关外没有丝毫动静,这才疑心大起。方才前去探路的两名蛮兵,到哪里去了。四下一片雪白,几乎分不清方向,又难以寻到什么人影,看不清这二人的动向。刚出营时,还见得到探子所乘蛮兽的脚印,再往前奔行时,就没再看见。
叱咤猛得担心北军有诈,不见两名探子踪影,心中突然一紧。贸然上前,万一中了北贼的奸计。当初他们夺了雄踞关,想乘胜追击李翀等人时,就曾被断后的李启明用陷阱暗器害过,吃一堑,长一智。如今他再遇上这种一片安静的战场,心中升起重重迷雾,不敢再向前挺进。
木隆就在他身后赶来,见叱咤停了,他却没想过要停下。雚疏扬起四蹄,从叱咤身旁越过。山泽王忙开口喊叫:“雨泽王,留步!当心北贼陷阱。”本以为木隆能勒停战兽,和他商议作战之事,谁料木隆竟头也不回,大笑着喊道:“土泽王,你不会是怕老夫我杀了北贼,抢了你的功劳吧!你要是惧怕,就回营去吧,等我取了汴攸城那人的脑袋,你才能明白老夫我神威依在。”
叱咤急忙催雚疏前去追赶,心想出了大事。以这老头的性子,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劝不下来的。他只好先追木隆,再继续劝他:“探子一去未返,这关前如此异样,毫无动静,你我必须小心!”
两头雚疏一前一后疾速奔行着,叱咤在木隆身后说起北军奸诈,不可不防。木隆听罢转过脸来,眯着眼望了叱咤,又回过头去,笑道:“你被那北贼的暗器伤了一次,就怕成了这个样子?你可知我身上有多少处伤疤?老夫从恶兽之穴抢来幼虫,在死人堆里埋了四天,一生征战风雨,平了邱泽之西,才做了这雨泽王。就凭区区几道陷阱,也想挡我去路么?”
木隆从腰际拔出那柄宝剑,攥在手中。他身后的蛮族将士,一并涌上来。几队兽军已经来到身边,婴、熋也赶到了。
山泽王叱咤猛然大笑,他指着瞎眼道:“我叱咤也不怕死,既然雨泽王敢闯这北贼设下的圈套,我又怎么会退缩?”他二人相谈间,蛮兽军已经冲出几里地去,赶在了这二人前面。
雨泽王木隆、山泽王叱咤齐挥兵刃,蛮兽大军饿虎般地扑向了楼外关。
逼近楼外关城下,叱咤高声喝令:“举盾!”话音刚落,在军阵之中的婴挥舞石斧大喝:“举盾!”令传开来,蛮兵皆取出背上藤甲之盾,持在左手,继续向前冲杀。
木隆见状毫不示弱,在军中令喝:“备镰!”军阵中的蛮将熋高声传令,“备镰!”。雨泽王所率之众,迅速抽出石镰,握在手心,准备攻城。这石镰登城之用,以盾镰配合,在城墙上凿出一条路来,为破城所备。蛮营中并无太多攻城器械,未见过云梯,更不知城池之坚固。以此种方式攻城,其实也是头一次。
蛮兽大军已攻到城下,楼外关城头上强弩虽已能射得到蛮兵,距离却还在将士弓矢之外。北军等候镇军大将军、国大将军二位的号令,仍是严阵以待,未放一箭。
蛮兽军为首的距关口只有六百步时,城上北军竟还是毫无动静。叱咤越发觉得奇怪,料定此间必有埋伏。他勒兽叫道:“大军止步,再勿靠近。”
山泽王叱咤话音未落,只见远处蛮兽军打头的队伍尽皆倒于猛兽身下。从雪地中突然窜出无数捕兽夹、绊马索,一一拦住了大军去路。雚疏、彘兽等一路奔行,横索突起于雪地,一众军兽皆栽了跟头。
几乎是同一时间,蛮军前后军中都受此物所创,铁索尖刺拔地突起,兽夹崩响不停。猛兽哀嚎怒吼,蛮军士卒也有死伤,阵型瞬间乱作一团。
罗伏云率了众北军从两侧厚厚的雪地中突然冒出,喊杀而来。
叱咤先看木隆情况,他未受索绊影响,飞身去接就要倒在雪地的木隆。雨泽王木隆坐下雚疏被一兽夹所伤,大嚎发狂,把木隆甩落。木隆年老,可身子骨却还矫健。他翻身而下,将宽剑带鞘插进了雪地。刚一落地,尖刺铁索一齐从雪中扑朔而出。木隆眼疾手快,又借地上之剑撑起身子飘出去,落在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