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成一遍遍尝试着运功,但等待他的只是一次次失败。
沙平雁按着罗念成的肩膀,双目正视他:“看着我,孩子。”念成不愿转过头来,但沙平雁继续道:“我知你修一身增羽纹不易,但今日你骨纹已失,又有什么好逃避的?”
沙平雁语气温和,沉沉道:“你本是在鬼门关前捡回了一条命,那女子举手之间便可杀你。他未杀你,而废你一身骨纹,已是万幸。”
“万幸?”罗念成默默握紧了右拳,强撑着身子下了床。
余枫寒本要上前阻止,沙平雁抬手挡住了她。
念成费力地靠双手的支撑下床,站在了沙平雁面前。“前辈……我果真全身骨纹已失?”
“不错。如今你身后逆命迹,毫无气息征兆。你也使不出骨纹之力了。”沙平雁依旧冷静。
念成心中的悲愤被一股无形的沉默压抑着,他似乎不能就此爆发,他隐忍着这份痛苦,或是他还没有准备好完全接受这份痛苦。
“身后无命迹又怎样,逆命迹又怎样?”郭爽从屋外走进来,他似乎是在门外待了很久,他高声道:“沙前辈身后无有气息,不也是逆命迹之人?世人都说,逆命迹之人不可开骨纹,难成武学大器。可沙前辈乃是武林之神话,谁能说他无骨纹之能?”
郭爽到几人面前来,侃侃而谈,“罗兄弟虽失了一身只增羽纹,但这不失为一个崭新的机会。说不定……”郭爽看了一眼沙平雁,笑道:“说不定你可以像沙前辈一样,练得一身金骨!”
“郭兄,你也知道此事。”念成问道。
“我……我也是方才听到沙前辈说的。”沙平雁正有话要说,郭爽又打断他道:“你开眼观沙前辈身后命迹,是何命迹?”
念成这样细察沙平雁命迹,发觉郭爽说的不假,这沙平雁果真是逆命迹之人。
念成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郭爽继续道:“我看过沙前辈为你疗伤,他虽为逆命迹,却已达骨羽纹阶顶层,龙羽纹骨纹。”
“一身金骨……”念成望着眼前沙平雁,他并非拥有一头的白发,他亦不是百岁的高龄……
沙平雁点头,“不错,我是有龙羽纹,一身的金骨。”
“为何……”
“修悟之人内参于己,何必将命迹流露给外人察觉。我初登骨羽纹阶时,就设法隐藏了身后命迹。天命迹所留气息如屏风,久而不散,太过招摇,因此我收纳命迹,现今,他人已看不出我骨纹之阶。”
念成心中赞许,可惜自己境况至此,又哪有心情去欣赏别人?他一身骨纹勤恳所成,如今化为乌有。忘岁翁所授贯虹落尘心法,柳文达教他的慑神术高功他全都使不出来。当时范神匠所赠魔戟断轮回,现今更是无法召唤。
本来遇到了沙平雁这样的前辈,自己还望请教增长本领,但观现今,一个身无骨纹的废物,怎么还能谈得上再进一步。
当知有沙平雁这样的一身金骨,已登骨羽纹巅峰者,自己定能突破界限,再增实力。可惜,可惜如今自己已经成了一个难入流的修炼之人。他看到了最大的希望,却在同时失去了可以依赖的前进的道路……
“我和沙前辈怎么能一样……他自绝命迹,而我却是骨纹被毁……”
“至少……”郭爽没说完,被沙平雁打断。
“至少你可以确定,那伤你的决不是你口中的女子,而是冥魔子。”
“那又如何?”念成已心灰意冷。
他曾为报父仇而练了一身的武艺,如今,他完成了复仇,又恰巧失去了这一切。在他看来,这不失为一种命运的暗示。
“既然我已报父仇,如今丧了这一身骨纹,也算给婉熠赔罪!”念成抚心口叹道:“我早该有此一劫。”
“罗兄弟,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李翀擅自血祭权魔剑,招致魔种屠戮苍生,即便是你亲手杀了他,又有什么错呢?敢问这世上,谁能做得到对得起每一个人?他人皆是为己利而动,你又为何将自己摆在天下人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