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期盼的那个人很快就会到来,那时候他再也不会是个卑微的太监。宏伟畅想在他的心中蔓延,抵消了这几日的操劳和抱怨。
“你有没有听到三皇子的消息?”冯昌压低声音问道。
李公公听后一个激灵,惶恐道:“小的不知道。”
冯昌鄙夷的看了看他,后注意到他身后站着不动的小太监,漫不经心的问:“什么时候来的新人,以前怎么没见过?”
李公公轻声说:“有个老太监死了,新调过来的,眼脚都很麻利。”
“奥,这个时候别节外生枝。”
“是。”
一个时辰后,皇宫内突然热闹起来,听闻久卧病床的皇上醒了,而且要在招远殿内召见大臣。
外面的雪花被风狂乱得吹着,这样的天气不是迫不得已没有人想离开暖和的屋子。
然而当你心中有令你激动的想法时,行动总会特别的积极。三皇子景宇文带着他那浩浩荡荡的随从毫不避嫌地率先来到了皇宫。
他迈着自信的步伐踏入宫殿,所有的事情都如预期的计划进行着。禁军的统领已被他收买,部分士兵也悄悄调换。这样的事情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当然,你想享受多大的成功,就要承受多大的失败。
景宇文目光坚毅地直视前方坐在龙椅上的男子。那人的两鬓已经发白,脸上刻下岁月的刀痕,眼睛深深地凹陷,远没了往日的风采。
他想起小时候,自己是如此仰视这个叱咤风云的人。一点点赞赏,一点点关注就能让他兴奋不已。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想要的东西这个人永远都给不了。既然那人不愿意给,那么他就自己夺。江山和天下凭什么要给那个乳臭未干的太子,他有哪点差了?难道仅仅因为他的母妃是个卑微的侍女,他就要接受这不公平的命运?
他用余光扫向坐在皇袍男子身边的女人。那人正用同样热情又狡黠的目光注视着自己。那张粉脂掩盖的脸下有一颗和他同样激动不已的心。
他突然为他的父亲感到悲哀,没有人爱的悲哀。所有的人都忌惮他的权势而攀附他,说爱他。可是当有更大的诱惑出现时,就如此轻易的改变了誓言。
常妃一脸笑意地看着殿中的人,她知道如果此人成功了,她就会成为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她不甘心做个小小的妾侍,不愿就此在冰冷的皇宫中孤老。人都有一颗追求上进的心,她对自己说她没有错,她只是想改变而已。
皇帝景镇虚弱地看着殿中的人,有气无力道:“文儿你来了。”
“是的,父皇。”
“朕好久没上朝了,你有什么要奏的吗?”
景宇文躬身一弯,对着那张他不再忌惮的脸,一字一句清晰道:“父皇身体需要静养,不宜操劳,不如退位让贤。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从他的口中说出,却让人有种被关心的错觉。
景镇好像早就猜到一般,静静地看着他的儿子。平静死灰般的面容似是不知道怎么样的表情才是对的。他何尝不清楚这位自命清高的儿子,何尝不明白他心中的痛苦。想起小时的他儒雅安静,不争不抢。那时候是多么的可人。
仅是一会而已,景镇就用苍老有力的声音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儿臣愿意供奉父皇为太上皇。”
景镇发出一阵冷笑,“好啊,好啊,你的翅膀真是硬了。”剧烈地咳嗽止住了他的笑,差点喘不过气来。旁边的常妃用那芊芊素手抚着他的背,语气柔软道:“皇上莫要动气,保住身体要紧。”轻轻拍了一会后,低声道:“皇上不如从了三殿下吧。这样能省去些痛苦。”
景镇转过头,睁大苍老的瞳孔,震惊地望着她。如果是在平日,常妃定会被这双眼睛吓得魂飞魄散。可是今天那对胜利的强烈渴望带给她巨大的勇气,让她直视着这双眼睛,镇定道:“自古成王败寇,皇上何不成人之美,做太上皇来的逍遥。”
景镇气急反笑,“好啊,好啊,你们串通一气,都反了。”“来人,快来人?”
“不要喊了,不会有人来了。”景宇文对着暴躁的景镇安抚道,“整个皇宫都是我的人了,你等会在大臣面前退位让贤,我一定好好待你。”说这话时,他的语调已经变得阴冷狠辣,与平日的他相比就像是分裂了的两个人。
“冯公公。”
“小的在。”
“把诏书给皇上呈上。”
“是。”
一张退位诏书呈现在景镇面前,景镇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皇儿想的可真是周到。”
此时旁边的小太监似是比皇上还要生气,煞白的脸色气出了青筋,袖子中的手狠狠地攥紧,巨大的怒意让他的身子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