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翊受赤魔点笔之力,人已倒飞出去。
还不待其身影落定,便见以卧月为首的十方剑士纷出剑锋。
这一刻,无边无际的剑芒,笼罩四野,凛冽不失锐利,只见得:
剑锋落处乾坤荡,四海千山皆拱伏。
咻咻咻
轰隆隆
剑影无尽,瑞霭漫天,虹光拥尊。
只寥寥片息,赤魔等人的身影便湮没在了万千剑芒中。
此刻这天,皆为剑衍,此刻这地,皆为剑垫。
十方剑阵,以剑而立,衍无极之变,中藏凝厚锋锐剑体,处处皆显隐跃之妙,变化多端。
剑阵之内,隐十道剑锋,剑身招动,上有雷鸣,下有火起。
天翊一脸凝沉,眸光展动,哪里得见卧月等十方剑士半分身影
此刻的卧月等人,早已与自身佩剑相融,人与剑合,剑与人通。
十人所化长剑,成十方剑阵阵眼,剑锋卷起凌冽飞,天地无光动杀威。
赤魔等人落陷其内,纵实力非凡,也难逃剑阵凶威。
抵御三两,几人便已重伤,再难为继。
赤魔怔了怔,眼有绝厉一闪而逝。
其身旁的绿魔等人,还未有所反应,赤魔人已闪临。
咻咻
光影幻动,赤魔持手的三尺笔锋已先后点落在绿魔等人身上。
轰
砰砰砰
啊啊
受此突袭,绿魔等人皆作凄厉哀嚎,己身魔元,顺势流转到赤魔身体。
大哥你
大哥,你竟然
还不待绿魔几人言相以尽,他们的身躯便作虚掩,继而消覆不存。
赤魔阴沉着面,他没有多作言语,只眉宇间浮掠的狠厉与疯狂,道说着悲凉与猖狂。
值此之际,赤魔的周身左右,已有无尽剑雨刺射而来。
咻咻咻
赤魔见状,狠一切齿。
我的兄弟姐妹,不会白死
三尺笔锋,点苍而动。
笔出,掩千里阵云,荡魔元万丈,须臾间,便与四合剑锋撞击在一起。
砰砰砰
惊天动地的炸裂声,此起彼伏,绕耳不休。
噗嗤
受此轰袭,只见赤魔一口鲜血喷将出来,人已若飘蓬倒卷出去。
此时,赤魔的眼中,骇然遍布。
任凭他如何心机算尽,却也没料到,这十方剑阵竟如此了得。
就在赤魔倒掠之时,适才那被其笔影点散的万千剑锋,竟是再次显影出来,继而朝着赤魔飞刺而来。
咻咻咻
剑锋昂昂杀气扬,浮光霭霭透青霄。
只片息不到,万千剑影便已夺射到赤魔左右。
赤魔瞳孔一缩,惊骇交惧,持手笔锋还未点动以出,其人已在剑芒的穿射下,凝滞不动。
一轮穿射后,万千剑芒消敛不复。
放眼而视,只可见赤魔的周身左右,有十道剑锋围合。
青冥在上,金芒烁动,天地无光,闪一片青光幽幽,烁一方寒气冥冥。
承影在下,剑身修颀,晶银夺目,飘然仙风。
飞景在左,辉辉雷芒,灿灿锋芒,耀射星斗。
韶光在右,寒光逼人,刃如霜雪,惊覆天地。
十柄长剑,各有精光冲霄,势出凌锐,如破长天,如裂寰宇。
它们牢牢将赤魔环锢,熠烁光华,璀璨灼目。
赤魔一动不动,宛如泥塑木雕。
他的眼中,惊骇尚浮,恐惧犹存,偏又带着浓浓的不甘。
但其人,却已生息全无。
风过,赤魔的身子摇曳长空。
不消片刻,其身子渐趋虚幻,继而化作缕缕青烟消散不复。
与此同时,禁锢在赤魔周身的十柄剑锋纷作展动。
咻咻咻
剑影随风,奔星带光,眨眼间,便已飞抵到天翊身前。
天翊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还不待其视线辗转,那十柄剑锋已消失不见,取代而出的则是十道人影。
当首之人,一袭蓑衣加身,正是卧月。
卧月左右,伫立着吟风听雨弄雷等人。
这一刻,远山叠影显,苍翠月中立,清风徐徐来,昏晓如练色。
卧月十人,各持己剑,目光皆凝定在天翊身上。
天翊扫望着卧月等人,隐隐间,他好似在十人的眼中,看到了一抹迟暮的色彩。
卧月笑了笑,率先上前。
迟许的片刻,卧月叹道:篱落院中,卧月眠云,长笛在怀,躲离万丈红尘
叹罢,卧月探出手来,持手剑锋,纹理蜿蜒,也一并呈现在天翊眼幕下。
卧月道:公子,此剑青冥,相伴我一生,今日之后,便拜托公子了
说着,卧月突地单膝跪拜了下去,青冥长剑,被其托于额前。
还不待天翊开口以言,吟风等人已纷纷行步上前,继而如卧月一般单膝跪地。
吟风道:公子,此剑承影,今日之后,便拜托公子了
听雨道:公子,此剑韶光,今日之后,便拜托公子了
弄雷道:公子,此剑飞景,今日之后,便拜托公子了
伴随着吟风等人的作声,那被他们持手的剑锋,愈发光华灿漫起来,鸣声也变得愈发急切,声切之势,宛若鞘中利剑,迫而待出。
嘤嘤嘤
它们好似在不舍地作道别。
其声之悲,如泣如诉,其声之殇,闻耳恸心。
这一刻,啾啾深众木,噭噭遍山野,诸剑破残梦,吟声随晓风。
风过,剑悬,影消。
天翊静愣以望,满面惆染,袭风来尘,撩得他长发蓬乱,衣襟蓬飞,整个人竟突变得落寞而沧桑起来。
嘤嘤
环护在天翊周身的十柄长剑仍作悲鸣,但卧月等十方剑士的身影却已消失。
天翊怔了怔,继而缓缓闭上双眼。
直到这一刻,他方才明悟,为何苏远会找卧月等人相护其行。
原来你看重的不是他们的人,而是他们的十方剑阵
天翊睁开眼来,两颊有泪珠滑落。
这一路走来,卧月等人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们竭力相护,只为一诺。
这一诺,比他们的生命还重要。
纵死,他们也无悔。
此时,天翊呆愣着,脑海中映显着与卧月等人相识的一幕幕。
那个卧月眠云,无论晴天雨天,皆穿着一袭蓑衣的老者,名叫卧月。
那个雨筝抚曲,缄舞惊鸿,墨靥卿心的女子,名为听雨。
那个天幕作纸,灵元为墨,挥毫成阙的男子,名为吟风。
想着想着,天翊的心,突起一阵揪痛。
卧月照无眠,吟风听雨落,弄雷伴摇光,何期剑孤鸣
平野寂静,静的出奇。
此时,本该作清幽舒缓,但却充斥着一股抑郁的气息。
天翊稍顿了顿,接着将身前的十柄长剑纳入无相神衣内。
卧月前辈,你们的以剑铭志,小子会去守护,一生一世
说着,天翊再不作停,提步朝着登云峰走去。
让人意外的是,那看似无可抵达的登云峰,在天翊的迈步下,渐渐可期。
天翊很清楚,这里并不是什么虚实之域。
这一点,早在他现身平野的时候便已悉数在心。
北玄说过,他与西白三人因某种原因无法现身外界,但在虚实之域内,他们却不受限制。
此地若是虚实之域,卧月等十方剑士不会身亡,而赤魔的死,也不需付出如此代价。
但北玄等人并没有现身,这便足以说明,此地不是虚实之域。
不消多时,天翊人已临至登云峰下。
风起,狂尘漫舞,朦胧了整个山峰,幽暗的天际,铁音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