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玄一顿,转而朝着行者望去。
他觑了觑眼,有那么一瞬,他的心底深处竟是颤栗了一下。
行者淡淡笑着,但他的笑落到吴玄眼里,却作云雾般朦胧。
与此同时,众人的目光也纷纷凝定在行者身上。
薛老沉了沉眉,他能揣度出千叶的实力,但却看不透行者。
若是换做平常,这样一个布衣粗袍的老者,根本不会受人正视。
被诸多目光凝视着,行者神色自若。
迟定片刻,他笑望着吴玄道:“吴玄大师,我家公子要邀你一见,你见还是不见?”
行者这话说的极为随意,随意地风轻云淡,落在外人耳中,只道简简单单的重申之言。
但吴玄不一样,他在听得行者这话后,整个人都呆愣了住。
这一刻,吴玄惊骇地看着行者,脑海中如有震雷贯彻。
在吴玄这里,行者的言语不容置疑,不容拒绝。
沉寂半响,吴玄缓缓走上前去。
薛老怔了怔,转而便欲随吴玄一道上前。
还不待薛老动身,行者已开口道:“我家公子,只见吴玄大师一人。”
闻言,薛老一愣,神情中有不安缭绕。
吴玄身份非同一般,若是在中土皇城出了什么意外,怕是会招来不小麻烦。
一念及此,薛老的脸色更趋凝重。
薛老稍以思量,冲着行者说道:“吴玄大师乃是画门中人,画门这一势力,虽作隐世,但门中强者”
其话语尚未言尽,行者的神色突地一沉。
与此同时,薛老的脑海中,响起了行者的传音:“不要在我面前自误,画门,我也听说过,哪怕是画道子,我也不曾放在眼中。”
薛老怔住,一脸惊恐地望着行者。
画道子乃是画门之首,不仅有着极高的丹青造诣,一身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让人想之不通的是,一向清高的吴玄,此时竟缄默不言,只缓缓地朝着行者走去。
不多时,吴玄在行者携领下,入了元府。
虎子怔愣着,也不知作何思量。
今日的一切,来得太过唐突,唐突地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千钰粗了蹙眉,转而朝着元府跑去。
千叶顿了顿,本想着随千钰一道,可见虎子还在外面,终是没有追身以出。
此刻,铁牛、阿珍、阿彪也靠身过来。
他们虽是平人,却也看得出,自家孩子似是惹上麻烦了。
“虎子!”
阿珍唤了一句,连连凑到虎子身边。
铁牛与阿彪相伴左右,蛮憨之气,倒也颇显几分凛然。
薛老怔了怔,转而朝着虎子走来。
见状,千叶连连横身在前。
薛老苦涩一笑,道:“姑娘,薛某并无他意,只是有几句话想与虎子说说。”
千叶淡冷地瞅了薛老一眼,道:“有什么好说的?难道是想以画门的权势来威逼恐吓不成?”
薛老满脸尴尬,驻足望向虎子,道:“虎子,你可认识前辈口中的公子?”
说着,薛老朝着元府看了看。
“前辈?”
虎子一愣,哪曾想到,行者在薛老这里,竟成了前辈。
薛老道:“虎子小友,吴玄大师身份非同一般,我想,你也不想中土皇城因为区区小事而惹来不复之劫吧?”
虎子道:“薛老,白叔他人很好的,他找吴玄大师,想来应该是谈论作画之道。”
“白叔?”
“作画之道?”
薛老皱了皱眉,隐隐间,似是明白了些什么。
这时,阿彪开口道:“老头儿,之前那家伙什么来头,竟敢让我家虎子不在这里贩售画作?”
说话间,阿彪一步迈出,若有些恶煞般地盯着薛老。
闻言,铁牛与阿珍皆是一愣,连带着虎子也作愕然。
千叶瞅了瞅阿彪,不知为何,在阿彪的身上,她竟是感受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这气息,来得隐晦不明,且让人无从捉摸。
薛老无奈笑了笑,今日之事,本就是一场误会,他也没有想到,事态会演变现在这个样子。
迟定片许,薛老道:“这位兄弟,吴玄大师也是爱才心切,加之他性子有些古怪,这才激言相向。”
阿彪冷地一笑,道:“爱才心切?我怎么没有感觉到?我阿彪最讨厌的就是那种高高在上之人,你告诉我,画门在哪里,我阿彪定要替我家虎子上门讨个说法!”
薛老满脸苦涩,以他眼力,自也看得出阿彪不过一区区平人,画门重地,又岂是他所能抵达?
“这位兄弟,画门所在,山高水远,绝非你所能前往。更何况,今日之事,也不至于闹得这么不愉快。”
薛老淡淡说道,他本就平易近人,倒也不至会与阿彪一般见识。
阿彪顿了顿,道:“山能有多高,水能有多远?可高得过头顶的天,可远得过脚下的地?”
闻言,薛老怔住。
阿彪这话问住了他,他也没想到,一区区平人,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在这时,随行在薛老身旁的几人不乐意了。
他们都是吴玄的门徒弟子,适才吴玄在场,他们不敢越疱代俎,可现在吴玄进入了元府内,他们顿显出一副盛气凌人模样来。
“你这粗人,满口胡言乱语什么?”
“画门之地,岂是你这种卑贱之民可入?”
“一个打铁的,还妄图讨什么说法?你懂什么是丹青吗?你懂什么是高雅吗?”
“真是混账!看来今日得教训教训这粗陋大贱民了!”
“”
口伐声,刺耳响起,更有甚者,若一副要出手打手模样。
阿彪见状,两眉一横,眼看着便要冲将出来。
这时,千叶身影一展,人已拦在阿彪跟前。
“他们都是修士,别自讨没趣!”
说着,千叶看向吴玄的那些门徒弟子,道:“你们一口一个粗陋贱民,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你们若是真有本事,便给我站出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教训谁?”
言罢,千叶的身上顿起汹涌的元力波荡,煞冽之气,纷扬四起,只让人不寒而栗。
见此,那些个叫嚣的门徒弟子,纷纷缄默。
他们虽然盛气凌人,却也有着一些自知之明。
薛老一脸愧色,先是看了看身旁那些吴玄的门徒弟子,接着望向千叶道:“姑娘,今日之事,真的只是一场误会,大家没必要闹得这么不愉快。”
千叶冷地瞄了一眼薛老,不再言应。
铁牛满面愁染,几度想要开口,偏又不知在这样的场合该说些什么。
阿珍紧紧攥着虎子的手臂,神情中满布愤懑。
她不知道画门,也不了解修士。
她知道的是,虎子是自己的儿子,以自己的勤奋努力,在作画上得以所成。
这所成,不是画门赐予,没有人可以剥夺。
阿彪看了看千叶,憨憨一笑,转而又满眼愤恨地看了看吴玄的那些门徒弟子。
不多时,街道上已围将了不少行人,他们交头接耳,细声议论个不停。
与此同时,吴玄在行者的带领下来到了元府的院落中。
院内,摆置着桌椅,桌椅不远处,生长着一颗不知名的古树。
此刻,那桌椅前,空无一人,唯独放着作画用的笔墨纸砚。
吴玄皱了皱眉,顾盼而视,只可见四合的廊道中,悬挂着一幅又一幅画卷。
千钰在屋里屋外寻了个遍,却不得见天翊行踪,不由纳疑。
她跑到行者身旁,道:“行者爷爷,叔叔他人呢?”
行者笑了笑,没有回应,反是朝着吴玄看去。
此刻的吴玄,人已陷入愣神之中,他的目光,牢牢凝定着近身前的一副画卷。
那画卷中,描绘着一名男子。
男子面容俊秀,一头长发绾系有致,他站在风里,着墨之色,却若滔天烈焰熊熊而动。
“这”
看着看着,吴玄的脸色顿显骇然。
他认识画卷中的男子,南宫阁阁主,南宫夏。
千钰没有好气地瞪了吴玄一眼,道:“行者爷爷,我不喜欢他!”
行者笑了笑,道:“钰儿小姐,这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