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寒,意阑珊,转眼两日即过。
中土皇城,元府。
小雨,淅淅沥沥,轻轻浅浅地勾起人心底的忆思。
此时,元府外,有一女子伫停雨中。
她袭一身淡蓝色长裙,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
女子一动也不动,好似独自彷徨在这悠长而又寂寥的雨巷尽头。
有那么一刻,女子轻眸回转,她那深邃澄澈的瞳孔中,一不小心就将凡间的精灵跌落,素颜若水,也掩不住她那素心如兰的优雅气质。
值此之际,元府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袭蓑衣加身的行者迈步以出。
行者看了看女子,淡淡道了句:“你来了。”
闻言,女子眉头微蹙,道:“你知道我会来?”
行者笑了笑,道:“我不知你会来,但公子应该知道。”
“公子?”
女子稍愣,转瞬便已明了过来。
正于此时,元府内又有两道身影渡出,正是千钰与千叶。
见得女子后,两女的神色皆有动容。
“若蓝?”
两女异口同声讶然道。
千叶认识若蓝,原由曾经相伴,可千钰不一样,她能认出若蓝,乃是因为天翊两日前曾以笔墨点缀其形。
若蓝看了看千叶与千钰,萦于颊面的清愁已消失不复,取而代之的则是相逢的喜悦。
“叶儿姐姐!钰儿姐姐!”
若蓝轻唤了声,人已靠身上前,持手的油纸伞也顺势衍作一抹流光消散不在。
千叶淡淡笑了笑,对于若蓝,她了解不多,只知道若蓝与天翊之间,关系不浅。
千钰蹙了蹙眉,在她的印象中,并无若蓝的身影,可从若蓝适才的表现来看,她们应该是认识的。
行者静默在一旁,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悠然的微笑。
沉寂之余,千叶道:“蓝儿,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若蓝笑了笑,没有回应,她能找到这里,自是有着不可告人之秘。
千钰仔细打量着若蓝,问道:“若蓝,我们以前认识?”
闻言,若蓝神色一变,回量间,她好似看出了些什么,只微笑着与千钰示意。
这时,一旁的行者道:“夜深,微雨,天凉,诸位小姐还是入府在叙旧吧!”
接下来,几人入得元府。
这一夜,微风伴着细雨,千叶、千钰以及若蓝相谈了很久很久。
千钰没想到的是,那个关于不忘的故事中,不止有不忘,还有很多人很多事,这些,都让人难以忘怀。
直至深夜,三女方才各自离去。
让人始料未及的是,千叶离开后,竟又去而复返到若蓝的房中。
此时,若蓝停靠在窗边。
窗外,细雨霏霏,滴落了世事喧嚣。
千叶道:“能告诉我,你回来的目的吗?”
若蓝笑了笑,道:“我想大哥哥了。”
千叶道:“这应该算不上目的。”
若蓝道:“如此说来,叶儿姐姐是在怀疑我另有他图了?”
千叶道:“不是吗?”
若蓝道:“不是。”
千叶顿住,寒眸直直迎上若蓝回眸下的素雅清然。
沉寂了好些时候,千叶一敛眼中肃寒,叹道:“若蓝,我若告诉你,你所想念的人,早已辞世别远,你当如何?”
闻言,若蓝的脸色突地一沉,道:“大哥哥不会有事的,他的命,是天命。”
千叶苦涩笑了笑,道:“他离开人世已有数十载时光了。”
若蓝摇着头,满脸不敢置信,道:“他若死去,我不会找到这里。”
千叶道:“那你可能告诉我,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这是她第二次向若蓝发出这样的疑问,她知道若蓝不简单,也知道这不简单的背后,牵连甚广。
若蓝愣了愣,道:“碍于一些原因,恕我不能如实相告。”
千叶道:“该说的,我都已告诉你,至于信与不信,选择在你。”
言罢,千叶转身离去,刚走没两步,她突地顿住,再道:“你若选择留下,不要在钰儿面前提及过往,白叔会不高兴。”
说完这话,千叶再不作停,莲步三两,人已出了房屋。
“白叔?”
若蓝紧皱着眉头,内心的悸动跌宕不休。
她有天音宝盒指引,这才一路寻至中土皇城,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千叶竟说她的大哥哥早已辞世。
这样的消息,无疑如一块巨石,沉沉地落袭在若蓝平静的内心中。
“大哥哥”
若蓝喃喃唤道,整个人好似失魂落魄了一般。
惊愣之余,若蓝朝着窗外惆望而去。
那里,夜雨成秋,恰上心头,一些缱绻,似在哀怨中缠绵。
翌日,风停,雨歇。
中土皇城,万物明净,纤尘不染。
此时,元府外,一袭白衣加身的天翊折道归来。
街对面,阿彪与铁牛正抡着精铁大锤,锤炼铁器。
见得天翊后,两人皆以笑示。
天翊回以示意,转而朝着府内走去,临近府门的一刹,天翊的身子突地一怔。
紧接着,天翊笑了笑,笑地随意而风轻。
还不待天翊推开门扉,行者已开门迎了出来。
“公子,你回来了。”
行者对着天翊躬了躬身。
天翊点了点头,展目下,可见府内的院落中落映着三道倩影。
“叔叔?”
千钰先是一惊,转而朝着天翊喜奔而来。
千叶若如平常,对于天翊的缥缈与神秘,她早已习惯。
若蓝停伫着,明眸直直落定在天翊身上。
无人发觉,此时若蓝的眼神中,携带着一股隐晦莫测的力量。
那力量,如风如雾,无可捉摸,即便如行者这样的强者,也未有丝毫察觉。
打量片刻,若蓝的脸色倏变得凝沉起来。
适才她极力地想要去看清天翊,可到头来,她却什么也没有看出。
这一幕,给了若蓝以熟悉,因为她也曾看不透自己的大哥哥。
被若蓝这般凝视着,天翊显得自若如常,他淡淡笑着,继而信步到若蓝身前。
天翊看着若蓝,道:“蓝儿,你来了。”
闻言,若蓝突地一颤,不知为何,只此简单一句话语,竟是惹得她心神不宁。
稍以平复,若蓝道:“你到底是谁?”
天翊道:“我是你大哥哥的故人。”
若蓝愣住,几度想要开口,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天翊道:“你一定很奇怪,为何我与你之间,别无生疏。”
若蓝点了点头,道:“在你的身上,我看到大哥哥的影子。”
天翊笑道:“这很正常,我与不忘之间,本就有着不小渊源。或许说,他的死,给了我生。”
闻言,若蓝整个人如有失神,颤巍巍道:“大哥哥真的已经死去?”
天翊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生死本如常。”
若蓝陷入迷离,眼中的泪花,晶莹密布。
她不停地摇着头,任凭她如何平复,也降息不了心中的悲切。
天翊笑了笑,转而看了看廊道中悬挂的一幅幅画卷。
“铺陈记忆的画卷,会将一些灵魂深处的东西洇染成彩,裱糊成画,无论是好是坏,那毕竟都是一些灵魂走过的痕迹。”
说着,天翊饶有深意地看了看若蓝。
听得天翊这般一说,若蓝稍敛了悲伤,含泪道:“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大哥哥?”
天翊道:“我姓白,你的大哥哥,想来应该不是这个姓。”
若蓝点了点头,整个人显得失落不已。
迟定片许,她提步朝着府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