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妞怔怔地看着男子,眉宇间透着疑沉。
“你是谁?”
沉寂片刻,虎妞问道。
她不认识这男子,但总觉男子的身上,给人一种晦涩的熟悉。
男子笑了笑,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是来搭救你的人。”
闻言,虎妞显得惊疑不定。
她的目光牢牢地凝定在男子身上,道:“可你若不认识我,为何会前来搭救?”
还不待男子作何回应,虎妞突地一诧,再道:“难道是无名爹爹派你来的?”
男子依旧笑着,对于虎妞所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见状,虎妞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料,认为男子应该是她的无名爹爹遣派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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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这里,可被看守之人察觉?”
虎妞小心翼翼问道,早在被困于这塔中之际,她便有所感应,每一层塔楼之中,都有强者把守。
听得虎妞所问,男子摇了摇头,也不言语。
虎妞道:“没察觉就好。”
说着,虎妞收回了拳头,转而朝着四周看去。
本作空旷的塔室,依旧如故,可虎妞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时,男子开口道:“虎妞,若是没有其他事,我们这便启程离开吧。”
言落,男子轻一挥手,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阵时空动荡。
见此一幕,虎妞连忙喝道:“慢着!”
男子愣了愣,若有些不解地看着虎妞。
虎妞道:“那丑八怪将我困于此塔之中,以你之力,可能摧毁这塔?”
男子摇了摇头。
虎妞道:“你能悄无声息而来,实力定作非凡,难道连这封禁之塔也毁之不掉?”
男子道:“不是毁之不掉,而是我不能那样做。”
虎妞皱了皱眉,道:“为什么?”
男子道:“塔若毁了,人便也没了。”
闻言,虎妞的眉头凝皱地更为深沉。
她觑眼看着男子,道:“这么说,你认识那丑八怪了?”
男子笑了笑,道:“她不是丑八怪,她叫若蓝。”
虎妞冷哼一声,道:“可在我眼里,她就是丑八怪,尽管她长得很漂亮。”
男子一脸无奈,索性不再应语。
虎妞见状,顿陷气郁,她嘟着嘴,满是愤慨道:“你若不毁了这里,今日我便不离开了。”
言罢,虎妞双手环抱,若有些淘气脾性。
男子顿了顿,道:“你真不走?”
虎妞道:“这得看你。”
男子道:“既然你选择留下,那便好自为之吧。”
说着,男子的身影渐趋虚幻。
眼见这一幕,虎妞顿时急了,连忙喝道:“慢着!!”
男子道:“想好了?”
虎妞道:“你难道不担心我回去在无名爹爹面前说你的不是?”
男子笑了笑,笑地自若而从容。
虎妞瞪了男子一眼,小嘴不由撅得更高了一些。
男子也无动容,随手一挥,顿有一道奇异之力把持在了虎妞身上。
霎时间,时光衍动,斗换星移。
值此之际,空旷的塔室内,突有一名老者渡出身影来。
“恩?”
老者四顾而视,满脸惊疑。
“怎么会这样?”
“人呢?”
说着,老者连忙退去,他本一直把守在此,适才有所警觉,可现身之时,虎妞人已消失不在。
与此同时,西门之地的一处莫名山涧内,落置着一方小院。
小院很小,入门有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两三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
里间房内又设有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
后院墙下开有一隙,清泉一派,开沟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
此刻,后院的梨花树下,有一男子正端坐于木桌前。
桌上,置放着棋盘,纵横当道,却无棋落。
男子着一身白袍,显得素净而又高远。
他好像在等人,等人与他对弈一局。
不知何时,有微风袭掠。
风过,送来花落翩翩,飘扬了一片雪白。
男子抬了抬眼,但见空无一人的院落中,突有两道身影凭空显现。
“无名爹爹!”
刚一落定,虎妞便欣喜地朝着男子跑去。
与虎妞一道而来的男子,同样穿着一身白衣,那种白,是胜雪的白,是梨花的白。
但他与无名又有些不一样,因为他还有着一头璀白的长发。
此时,男子笑望着无名,无名也回笑以望着。
虎妞站在无名身旁,对于无名于她的无所动容似有些委屈。
“无名爹爹”
虎妞轻唤了声,似是想引起无名的注意。
无名没有理顾虎妞,视线仍未从男子的身上偏移。
好些时候,无名道:“我以为,你不会来。”
男子淡淡一笑,转而朝着无名走去。
渐行之余,男子自也入目了无名身前那木桌上的棋具。
男子道:“可你还是准备好了一切,不是吗?”
无名笑道:“我已记忆不起,有多少年没与你对弈了。”
男子道:“天地日月,恒静无言,青山长河,世代绵延。在我心中,你从未离去,也从未改变。”
无名道:“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情话?”
男子道:“不是像,它本来就是情话。”
说话间,男子人已来到了桌前,他落座了下去,毫无拘束。
虎妞愣在一旁,心中百疑交错。
她本以为,男子是自己的无名爹爹派遣而来,可事实却不是。
此时,无名与男子相对而坐,两人只望着,别无话出。
虎妞迟定片刻,转而启步离去,其前身刚动,院落外突有一道流光一闪而至。
流光掩定,显现出一只吊睛白虎来。
它目光炯炯,身躯凛凛,正亲昵地望着虎妞。
“大白!”
虎妞一喜,连忙凑了上去。
“大白,无名爹爹他不理我了,我们出去玩好吗?”
大白愣了愣,转目瞅了瞅梨花树下的无名。
下一刻,大白轻点了点头,继而载着虎妞别离了院落。
与此同时,无名与男子依旧静坐而望着。
风以微醺,梨花飘扬,冷艳欺雪,余香入衣。
沉寂之余,无名道:“什么时候回来?”
男子道:“云满衣裳月满身,轻盈归步过流尘。等过了云月,我便回来。”
无名点了点头,转而看向桌上的棋具,道:“万物之数,从一而起。局之路,三百六十有一。一者,生数之主,据其极而运四方。三百六十,以象周天之数。分而为四,以象四时。”
说到这里,无名顿了顿,再道:“你应该知道,一也作翊。”
男子笑道:“隅各九十路,以象其日,外周七十二路,以象其候。枯棋三百六十,白黑相半,以法阴阳。局之线道,谓之枰。线道之间,谓之罫。局方而静,棋圆而动。今日,我们只谈棋,不谈一,如何?”
无名颔首,道:“老规矩?”
男子道:“老规矩。”
说着,无名执黑子而落,同时道:“棋者,以正合其势,以权制其敌。”
男子行白子随后,应道:“这般说来,你已定计在心了?”
无名一边落棋,一边说道:“定计于内而势成于外,战而未合则算胜者。”
男子道:“那依你看,风澜的这一场棋局,谁胜算更多?”
无名顿了顿,道:“这得看,我们是棋外人,还是棋内人。”
男子缄默,顺着无名的棋势落下一子。
无名笑了笑,也不作声。
落子方许,男子道:“可如果我们既不是棋外人,也不是棋内人呢?”
无名道:“人生而静,其情难见,感物而动,然后可辨。推之于棋,胜败可得而先验。持重而廉者多得,轻易而贪者多丧。不争而自保者多胜,务杀而不顾者多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