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烈,寒鸣长空,万千修者分无字战碑而定。
他们神疲情乏,战意却尤未尽。
时至今日,虚空战场的这一战已启多日,双方修者死伤无数。
此刻,天光惨淡,凄风淅淅,日色昏暗。
无字战碑以北,天玄子等人停驻在前。
玄冥与九幽神情凝沉,一脸苍白,一看便知受伤不轻。
这之前,九幽与东方忠道为战,两人攻守持平,最后各承了彼此一记大杀招后渡出了虚实之域。
相较九幽而言,玄冥伤势更重一些,他的嘴角甚至还残留着未曾风干的鲜血。
司音乃天剑阁阁主,一身实力深不可测,且在与玄冥为战之前,她状态极佳,玄冥则是负伤而战。
一番交手下来,玄冥险些丧命在司音的琴下。
无奈之余,玄冥只得逃遁而去,别看他此时尚能自定,实则其体内的伤势已非常严重。
接下来若还战斗爆发,玄冥恐难再以为继。
九幽与玄冥静默着,神色显得极为凝重。
对于这一战的变数频多,两人除却无奈外,还添了许多心悸。
若是只有三方阁,凭借他们的准备,战事只怕早已结束。
可世事无常,却又能料想到,九恨并没有阻止住狂客的进击,且随后还有天剑阁的万千剑士抵临。
这些,都超出了九幽与玄冥的预料。
两人甚至在想,若是荒殿、百花、重楼、画门等势力也加入到这一场战事中,他们又将陷入何等局面?
一念及此,两人不禁打了个冷颤,连连朝着身侧的天玄子看去。
天玄子面色如常,晃一看,整个人别无尘染,显得随意至极。
承接到九幽与玄冥的眼意后,天玄子淡然笑了笑。
紧接着,他侧目到身旁的炎月身上,道:“炎月尊者,离老儿竟然还活着?我若没记错,你说过,若是再与他为战,必取其性命。”
言罢,天玄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来。
炎月蹙了蹙眉,道:“天玄阁主,若是依着你给我信息而论,他绝可不能还有活命的机会。”
天玄子眉宇一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炎月冷冷笑了笑,道:“不知天玄阁主,可曾知晓落尘棍这一器物?”
“落尘棍?”
闻言,天玄子一愣,连带着九幽与玄冥等人也做茫然。
炎月觑了天玄子一眼,道:“若不是他身上有那棍器相护,我又岂会让他活着从虚实之域出来?”
话至此处,炎月顿了顿,再道:“可天玄阁主给我消息中,却没有关于落尘棍的丝毫信息。”
说着,炎月顿住。
回想起之前与南宫离的一战,她不禁有些余悸。
虽然她有焦尾琴这等神物为助,可南宫离的手中,却也有落尘棍相护,且那棍器显得极为诡妙。
即便炎月最后施展了焦尾的九弦之力,也未能将南宫离挫败,更谈不上将其斩杀。
惊诧之余,天玄子微微皱眉,暗道:“没想到离老儿竟隐藏得这般深,我与他相识这么久,从未听过他身上还有落尘棍这等器物。”
见天玄子若有出神,炎月道:“天玄阁主,你的伤势无碍吧?”
说着,炎月饶有意味地笑了笑。
天玄子顿了顿,道:“西门万剑乃是一笑老儿的兄长,他在剑道之上的造诣,比之后者也不遑多让,长剑追虹,鬼神莫测。我与他能相战个不分高下,已属不易。”
“追虹?”
炎月蹙了蹙眉,目光微展,朝着南宫一方的阵营望去。
一旁的九幽与玄冥在听得“追虹”两字后,神色倏地大变。
两人惊愕地看了看天玄子,神情中缱着不可思议。
对于西门万剑,两人自不会陌生,他们都很清楚,西门万剑真正的可怕之处,便是在于他的那一柄神兵利器——“追虹!”
两人自问,若是让他们面对持有“追虹”长剑的西门万剑,定败无疑。
天玄子在与西门万剑交手之前,已与南宫夏先战了一场,且还负伤在身。
让九幽与玄冥骇然的是,天玄子在这样的状态下,竟还能与精气全盛的西门万剑斗个平分秋色,其实力之强,可窥一斑。
感知到九幽与玄冥的惊诧后,天玄子连忙撇开眼去。
他没有言明的是,在与西门万剑相战之际,后者曾专程给他时间,让其恢复伤势,且随后的公平一战中,他是落处在下风,并非真的便是不分高下。
沉寂半响,九幽看向天玄子道:“接下来怎么办?我与玄冥的伤势,已无法在进行强烈的战斗。”
天玄子顿了顿,道:“我们都虽有伤在身,但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着,天玄子饶有深意地笑了笑,再道:“或许,他们比我们伤的还要严重也不一定。”
炎月道:“这么说,是要继续了?”
天玄子点了点头,道:“炎月尊者可还有余力?”
炎月笑了笑,道:“若是再与他交手,我有八成的把握,将其击杀!”
话落,炎月一敛颊上的笑意,取代而出的则是一抹让人颤栗的杀意。
“哦?”
天玄子微诧了一声,道:“炎月尊者这般有信心?”
炎月嘴角轻掀,笑地意味深藏。
与此同时,无字战碑以南,南宫一方的阵营,南宫离等人停立在前。
众人中,除却西门万剑与司音外,其余人尽作霜白满面。
西门万剑看了看南宫离,道:“离兄,你的伤势?”
南宫离笑了笑,道:“无碍,只是接下来的战斗,我恐怕无法再以为继了。”
闻言,众人的脸色突地一变。
南宫夏道:“父亲,你真的没事?”
南宫盈盈道:“爷爷,你都无法在战斗了,还无碍?”
南宫文胜道:“太爷爷,你好好休息吧,接下来的战事就交给我们好了。”
说着,南宫文胜紧了紧手中长刀,整个人显得战意澎发。
听得南宫文胜这话,众人笑了,只是他们的笑,颇多无奈。
笑声方歇,东方忠道说:“离老儿,我怕是与你一样,这之后只能作以观望了。”
言罢,东方忠道人已席地而坐了下去。
此前在与玄冥的一战中,他虽将后者强力压制,可实际上,那已是他倾力所为。
若不然,他又岂会轻易让玄冥从虚实之域中逃离出来?
见得东方忠道的行举,众人的神情更添凝重。
南宫离轻叹了一声,转而看了看不远处的狂客之人。
承接到南宫离的眼神后,梦三千道:“离兄,你这个状态如何在战事结束后与我们争夺无字战碑?”
南宫离笑了笑,饶有深意道:“之前我本有所期,可眼下看来,只要不让无字战碑落入北冥之手,便算是大幸了。”
“恩?”
梦三千愣了愣,道:“离兄的意思是,只要挫退北冥,南宫阁便不再争夺无字战碑?”
南宫离点了点头,视线不断在梦三千等狂客之人的身上扫过。
让他稍感惊诧的是,梦三千等人虽也有伤在身,但个个都作意气风发。
似乎,他们根本就不在意己身的伤势,一心只为取得无字战碑的掌控权。
那是一股执念,一股狂傲不羁的执念。
看着看着,南宫离轻声一叹,暗道:“或许,这便是狂客的狂吧!”
沉寂半响,梦三千转首看了看东方忠道。
许是感知到了梦三千的注视,那本眯合着双眼的东方忠道缓缓开口道:“你不用看我,你觉得以我现在这个状态,还有余力去与你们争夺什么吗?”
梦三千笑了笑,视线又转递到了西门万剑与司音的身上。
西门万剑道:“我来此的目的,不是为了无字战碑。”
司音道:“天剑阁能有忘剑之域作为安身立命之所,已道足矣,此次若非事出特然,我们也不会来此。”
说着,司音看了看西门万剑。
她喜欢他,即便而今她已苍颜皓首,可沉淀在她心底深处的那一份情,却作万古长青。
西门万剑怔了怔,道:“也不知归一与阿莲如今怎样了?”
话语刚落,寂静的天幕突起一阵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