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安瞄一眼她抱着碗的两只手，十根手指像十根水葱一样。</p>
就在这一犹疑间，苏换当仁不让地抱了碗去厨房。</p>
霍安没有坚持，从窗台上拿过青纱油灯，挑了挑灯芯，正要点上，忽然听得厨房里传来一声尖叫，随即啪地一声。</p>
他赶紧大步走过去。</p>
厨房里有一盏豆灯，浅黄的光晕里，苏换可怜巴巴地站在那里，左手扭着右手，脚下是一只五马分尸的碎碗。</p>
她抬头看了霍安一眼，"对...对不起，把你碗摔破了。"</p>
霍安眉头一皱，看见她左手指缝里正渗出一丝鲜血。于是无奈地摸摸额头，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跟自己回屋里。</p>
苏换像个急于表现但不幸表现错了的孩子，羞愧地跟着他回了正屋里，低头坐在那里扭着手指。好郁结，她伤才好，又把手割破了。可她真的努力了，在苏府时，就算她不得不亲自下厨，但烧火洗碗这种事总归还是有婆子做的。</p>
呃，她首次洗碗，铩羽而归。</p>
霍安拿出一个粗瓷瓶，抖了些灰白药粉在她流血的食指上，也不做包扎，划破皮而已，然后转身走了出去。洗碗这种事，还是亲力亲为吧，他家碗不算多。</p>
苏换揪了头上的帕子，散着一头乌发，走出去坐在石阶上悔过。小二很狗腿地跑了过来。</p>
苏换用没受伤的手摸了摸小二的头，"你今天下午去做什么了啊？你也会捉鱼吗？"</p>
小二神气地甩了甩头，把脖颈厚毛里还未干的水珠子甩到苏换鞋面上。</p>
苏换沉吟片刻，说，"哦，你是去洗澡了啊。"她笑眯眯拍拍它的头，"怪不得又俊俏了几分。"</p>
小二呜呜两声。人家是男的，不适合用俊俏这种女里女气的词好不好？</p>
苏换歪头嗅了嗅自己的肩头，小脸一垮，"我十天没洗澡了。好臭呐。"</p>
霍安刚好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她落寞地坐在那里，十分无精打采。</p>
夜深人静时，霍安却辗转反侧。</p>
他翻第二十个身时，干脆坐了起来，从角落里的一个木箱子里，摸出一把钥匙，提着灯，推门走出去。</p>
路过中间那正屋时，他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只见那窗户漆黑一片，想来那个没心没肠的奇葩姑娘早已睡着了。</p>
他真的很费解呐，她死乞白赖留在这里，还夜夜高枕无忧，就一点不担心他对她动邪念？难道他长得像女人，还是她觉得自己长得很安全？</p>
有没有人跟她说过，姑娘，你真的长得很招摇。</p>
腹诽过后，他走到右边那间房门紧锁的屋子，用钥匙打开了门。</p>
淡淡灯色里，屋里一景一物一桌一凳都还是多年前的模样，恍然间，他那温柔娴静的母亲似乎还坐在床边做春衣，抬手一招，笑了喊他，阿安，来，试试娘给你做的新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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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动容，想张口喊一声娘，一张口才蓦然发现，自己已好多年没有声音。</p>
重新换了一柱香，寥寥青烟里，那黑漆牌位上"先妣姜氏朱雅"几个字，默默注视着蹲在面前表情郁结的霍安。（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