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沈佳音认出了吕宪标，和另外一个班上的女同学。其余两个，怎么看，不知是不是灯光的缘故，没觉得有印象。</p>
几个人是站在一辆车外，离小区门哨处约有十米左右的距离。可能刚下过小雨的关系，空气中呈凝固的气氛，吐出的气在空气里都像是团白色的烟，隔几米远的路灯，显得益发朦胧。身旁，过往的车辆，聊聊无几，由于天气的关系，近距离范围内，行人更是没有一个影子。</p>
沈佳音站住了步子，离他们开来的那辆车，有两三米远。在几个人的脸上再扫了下。发现吕宪标站住其余三个人后面，脸很模糊的样子。不过说回来，这个吕副班，向来都在她印象里是很神秘的一个人物，有许多无法用逻辑的现象发生在他身上，比如说，他父亲，后来经她调来人事档案查证，那天她和华妙冰见到的吕老，真是登记在他亲属关系中作为父亲的称号。</p>
女同学向她走过来，敬了个礼：“首长，本想亲自把东西送到你家的，但是门哨说不让进。”</p>
“门哨不让你们进去吗？”沈佳音问。</p>
“我们忘了带身份证和军官证，没有想到会戒备那么严。”</p>
不管怎样，沈佳音比较关心他们在电话里说的，给她带来的东西，是关于上回她休假前，向他们班上交代的，要写的冬季训练计划及年终总结。这个比较重要，不能因为她休产假耽误了。</p>
女同学却说：“首长，这些资料，你要先过目一遍，看有没有基本的错误或是缺漏，不行的话，我们拿回去让人改。您到我们车上坐吧，车里暖和有暖气。你有身孕站在街上刮风受寒了的话，我们要挨上面的领导批。”说着，向沈佳音调皮地笑：“我们都不想被姚魔王埋怨了。”</p>
姚魔王是大多数人私底下对她老公的戏称，已经变成小有名气了。</p>
沈佳音站在原地搓了下手，目光扫过那两个从没有见过的陌生人，只见他们穿的军装，不知是否为夜色的关系，让她看起来像是哪里有点怪异。</p>
女同学见她迟迟没走过来，就要走过去扶她到车上。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道人影穿过他们三个，越过那女同学，站到了沈佳音面前。</p>
对这个突发的状况，沈佳音和其余三个人，都感到一震。</p>
“吕副班。”那女同学看着吕宪标的举动，皱着眉，拧着把脸，好像不解，“你这是想做什么？”</p>
这个问题同是沈佳音想问的。</p>
吕宪标两只手挡在了沈佳音面前，刚好阻隔在了他们三个和沈佳音中间。沈佳音只能看着他的后脑勺和露出的一点点侧脸，见是在黑夜里被黑色衬托出的一张像木板样的脸色，表情既是认真又是模糊不清。</p>
过了约有三秒钟的时间，吕宪标的声音，像是十分小心的男低音地从前面传入到沈佳音耳朵里：“你能走吗？”</p>
走？那当然没有问题。她刚不就是走来的。可是，沈佳音很快意识到，他这个走字，是在质疑她挺着这样大的肚子能不能跑，如果不能跑，能以多快的速度走动。</p>
这是要她逃！</p>
心脏一瞬间被抓紧了。沈佳音眼睛眯紧，垂眉，低头，细细的声音，同样传入到了吕宪标故意稍微低下来的耳朵：“如果你挡着，会不会有危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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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时间，她居然先担心是不是当挡箭牌的他有危险。</p>
目光像是吃惊地扫过她一眼，后来，似乎是想起那时候她对于段艺娜变化之前忠诚的维护，她这不是特别关心他，而是身为一个领导力一个首长的职责。不可能只看着自己的兵为自己付出和挡驾。</p>
固来习惯直线的唇角微弯了起来：“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你的兵。”</p>
这么说，他有另外一个身份？沈佳音目光又是一紧。</p>
“总之，你能不能在我挡住他们的几秒之内，以最快速度跑进哨岗？”他这么说，似乎是自问的语气比较多，继而几乎是很肯定的否决了，“可能不行。”</p>
沈佳音担心的是，在他们两个这样细声交流的时候，时间已是过去了有几十秒，这同时是引起了对方一连串的怀疑。</p>
见对面三个人的脸色均在黑夜里逐渐地发生了变化的迹象，吕宪标护着她，一步步往门哨的地方后退。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只能小心再小心，以免突然刺激到对方，那到时候门哨未赶到时，两个人都要没命了。</p>
只是他们千算万算，和对方一样都没有算到，忽然，门口闪出来两道人影，并且直冲他们这边过来。君爷走在前面，在见到几个人站在一块不知干什么时，狐疑地发出一声：“沈佳音？”</p>
紧接发生的刹那，跟在君爷后面的白露发出一声尖喊，站岗的门哨提着警棍冲了出来。</p>
首先是离吕宪标最近的那个女同学，猛地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弹簧刀，刀尖在空气里边快速划过发出哧的一声响，是整齐地破开了吕宪标举臂抵挡的袖管。吕宪标躲过了这一刀，抓住对方的手腕，借势将对方摔了出去。</p>
另外两个人，一个人是直冲君爷面前，拿的是一把砍人的大刀。而另一个，在那女的被吕宪标甩出去之后，迅速补位，抓住吕宪标背对的刹那，手举的刀子捅入了吕宪标的背。鲜血很快地从伤口里喷出来，染红了肩头和后背的军装。</p>
君爷左右闪躲，一面护着老婆往沈佳音那边移动，叫道：“赶紧把她带走。”</p>
白露奔过去救人。</p>
沈佳音半跪在地上，一只手伸出去，抓到了那女的跌下来时甩出去到地上的弹簧刀，紧紧握在掌心里，回身，一刀准确地捅入站在吕宪标背后的凶徒。凶徒小腿中刀，惨叫一声，那刀应该是捅到了他骨头里去，让他痛不欲生，无法站立，捂住腿坐了下来。那双不可置信的眼睛一直看着偷袭了他的孕妇。</p>
头发垂到额头上，粘着重汗，沈佳音头发之间露出的眼珠子，在黑夜里亮到惊人。</p>
“吕副班。”沈佳音双手想要去扶吕宪标。</p>
吕宪标捂住刺伤的部位，向她摇摇头，接着却是忽然猝倒。白露赶到，同沈佳音一块将他扶住。</p>
拿着大刀到处砍的凶徒，与君爷和门哨周旋。君爷和门哨都无法与对方近身交战，只好先躲着。</p>
见沈佳音暂时安全了，白露转回头，担心地看向老公那边。见那猖狂的砍刀划过空气，每一刀都是致命的举动，一步步向君爷逼近。君爷如果拿手去挡，一刀可以把君爷的手臂砍断。老公的手可不止是老公的手而已，关系到太多人的性命之忧。心头快速缩紧，手摸进内衣口袋里，掏出了样乌黑的东西。</p>
砰，带了消声器变得了无声息的枪响。举着砍刀的人忽然两眼一直，用吃人的目光瞪住近在眼前的君爷，手里的砍刀却再无力地砍下去，两腿跪下之后，面朝下扑倒在了地上。</p>
其后脑勺，清楚可以见着一个飘出青烟的黑窟窿。</p>
君爷的目光，像是快速地眯了下，扫过那匪徒中枪的黑窟窿，余光则落到老婆手里那把袖珍手枪，嘴唇抿紧依旧一言不发的作风。</p>
沈佳音瞪着白露手执的手枪。她是军人，更了解枪支管理条例。不执行公务的军人，一般是不允许把手枪带出军事管理区的。</p>
白露在不可能预知到今晚会发生事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带有手枪。难道白露时时刻刻都有手枪防身？</p>
见有愈来愈多的人冲出小区门口向这边赶来支援，白露不留痕迹将手枪收进内衣里，让人无法察觉。</p>
君爷已是一边指挥人开车过来，报警，再初步处理了吕宪标的伤势后，第一时间让人把伤者抬进车里，送往他单位。</p>
白露扶沈佳音进了另一辆车，尾随其后。</p>
由于刀子可能伤到了肺部，伤势过重的吕宪标，被送进了手术室里抢救，君爷跟着进了手术室里。</p>
沈佳音坐在单位里的一把椅子上，时而喘气，时而抚摸肚子。</p>
白露紧张地拿袖口擦擦汗，见她这个样子，问：“宫缩了吗？”</p>
沈佳音吸了两口气，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嘴唇露出了泛白。</p>
看她这样子，应该是疼的厉害。</p>
白露把手放到她肚子上，似乎能感到宫缩的频率，于是冲徐美琳喊：“她可能要生了，快点叫大夫过来。”</p>
“什么？”徐美琳满面惊色跑过来，稍微检查了下孕妇的脉搏等体征，叫道，“哎呀，我要先打电话给胡教授。”说着，又叫来两个人，帮白露将沈佳音抬上病床。</p>
胡教授是沈佳音的产科大夫。按理，和姚爷沈佳音小两口都约好了，她会4小时开机，以便孕妇一旦有什么问题能马上通知到她来处理。可徐美琳这会儿，一遍一遍地打胡教授的手机和家里电话，都通通没有人接。</p>
白露从病房里跑了回来，冲她急着问：“找到人没有？！”</p>
徐美琳被她催到要哭了，说：“没有。没人接电话，不知怎么回事，以前都不是这个样子的。”</p>
胡教授绝对是个负责任的大夫，这点口碑，一直以来众人都绝对的信任。突然联系不上，完全没有理由和预兆。再把和今晚的意外联系在一块，不得不让白露心头一凉：太巧了。</p>
“其她产科大夫呢？”白露问。</p>
徐美琳摇头：“我们单位本来就没有什么产科。有的话，是方敏带来的团队。可方敏去支援边疆一年，没回来。”</p>
白露想，总不能这个时候将沈佳音送到其它医院去吧。其它医院又不了解沈佳音的情况。对这点，徐美琳同样赞同：“她这情况，不能随便哪个大夫接手的。”</p>
当机立断，白露道：“你通知陆君。我来打电话通知她老公。”</p>
“可陆队在手术室里——”</p>
“不是不止他一个外科大夫吗？”</p>
徐美琳想的对。现在只有君爷能处理沈佳音的状况了，相比之下，能做吕宪标手术大夫的，可不止君爷一个。</p>
两个人分头行动，一个联系君爷，一个联系姚爷。</p>
君爷在手术室里听说意外后，马上把进行到一半的手术交给了助手，撤了出来。经过走廊，看见自己老婆，先问：“联系子业了没有？”</p>
白露脸色彰显出从未有的慌张：“他电话打过去都是没人接，不知道怎么回事。和那个胡教授一样。”</p>
君爷仍是最冷静的那个，道：“让文生先过来，他应该在家。”</p>
“你这么说，她真是要生了吗？”白露紧跟在他后面进病房。</p>
里头，给沈佳音刚测完血压的人，向君爷报告：“低血压。”</p>
低血压，但是没有出血，连羊水都没有破，这意味着什么。</p>
君爷的眉头从未这般严峻过，手指按到孕妇的颈动脉处摸了下，再扫过孕妇苍白的唇色，几乎可以判定是失血性休克了，转过头冲着那些愣的人喊：“站着做什么？输血，送手术室。”</p>
白露这下吓得脸都青白了。如果沈佳音在她老公刀下出个三长两短，这事儿的后果绝对不可想象。马上往赵文生家里拨电话。蒋梅接了电话告诉她说，说她老公得知小区门口出了意外以后，已经第一时间往他们那里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