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宁面前摆着一副棋局,他落下一枚黑子,沉思片刻落下一枚白子。稍时,他单手支颐看着棋局发呆,面上忽然勾起一抹浅笑,微微启唇无声说着话,我没在意他的口型便不晓得他在说什么。他收好棋子又开始下棋,不知是何故,我瞧着这棋局觉得有些眼熟。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陵光提着食盒来找容宁,我依旧不晓得她在说什么,只见她皱着眉一脸担忧。容宁浅笑着摇摇头,从容地执起白子轻轻叩下,陵光气得跺跺脚把食盒放下拂袖离去。
接连好几天,容宁皆是处理完公务便自顾自地下着棋,凤华曾来找过他两回,和他下了几盘棋。凤华执黑子但从未赢过一局,而后深深看了容宁一眼便离开了。
很多年前,我听盘古尊神说过,下棋厉害的人脑袋定是很好使的,同样的心思也深。我有记忆时只与容宁相处过三日,并未觉得他是个心思深沉之人,见到他的第一面也不觉得此人城府深。或许,我从未真正了解过容宁这个人,看见他是什么样的便以为他是什么样的。可我打从心底觉得他对我很好,不会伤害我,直觉来得突然,但我对此深信不疑。
又是一年初秋,容宁在御花园里喝茶,远处慢慢走来一个人影,是江景阑。他手中提着一柄长剑,面上表情一如当日来杀我那般。容宁慢悠悠地喝着茶,瞥了江景阑一眼,旋即收回目光给自己续了杯茶。江景阑也不急,只闲闲地倚着树干看向容宁,接住一片落叶,手腕翻转树叶飞速飘向容宁。
江景阑一出手便是毫不留情,容宁捏着茶杯把茶水泼了出去,树叶沾水轻飘飘落下。江景阑掏出一方白布擦拭着剑身,懒散道:“几年不见,你的功夫倒是更精进了些。”
容宁微笑道:“若是不精进些,怎么让你彻底消失在这世间呢?江景阑,我不管你是如何逃脱不死的,但今日你必死无疑。”
两人纠缠厮打起来,动作极快。时至今日,我忽然发现自己真的不大了解容宁,抑或是说,我我所见所知的他不过是他的一小部分。容宁很厉害,至少比我在凡间时厉害很多。那么篱岚呢?我的乖徒,会温柔地笑,会无奈地喊我师父,亦会变回原形撒娇。可抛开这些,他又是如何的?
神思在一瞬间恍惚飘远,待回过神时容宁已重伤江景阑,可他自己亦是受了不小的伤。江景阑咳了几声,抹掉嘴角血迹笑道:“太子殿下好功夫,只是八年前为何不把这好功夫用出来,那一瞬的犹豫可是害死了一位姑娘呐,虽说她本就只有半日可活,但她本可不用负伤死去,殿下一犹豫,姑娘的身上可就一直带着那道剑伤了。”
我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江景阑说的姑娘是我,死后还要被人提起那日的惨样,真是有些莫名的诡异。
容宁淡声道:“此事与你无关,与其关心我,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
江景阑笑得分外邪气,满不在乎道:“担心什么?我晓得自己今日难逃一死,可殿下也活不过今日,殿下要与我打个赌么?”容宁没答话,江景阑也不在意,“啧,殿下真是个好生没意思的人。不晓得那位在奈何桥头等你的姑娘晓得殿下是这般冷淡无情,会作何反应,兴许一怒之下就要抛弃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