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能忘记吗?”
“如果你安于现状就能。我师傅后来得病,临终时我去看望他,当时没人在旁,我便鼓足勇气骂了他一顿。”
“为什么骂他?”
“他害得我好苦啊!可等我骂完,他不但不恼,反而笑了,说:我没害你,这是你自己选的命。”
“他凭什么这么说?”
“是啊,我当时也不明白,可我后来明白了,我这种出身,又是这种性情,这样的路未尝不好啊。想想如果当初若是一直学修琴下去,最终不是过是个匠师,劳顿一生仅得温饱;倘若学了唱戏,那种年月也和娼妓一样低贱,还过得十分贫苦;师傅说得没错,是我的这性子给我选了一条路啊。”
小碗摸着游如莲的头,说:“莲莲,你才不低贱,再说那也不是你的错。”
游如莲微微一笑:“话说回来,若是依着我的性子,定是要叫你再不管此事,叫那贱婢子不得好过。可我也知道妹妹的性情,你今日在气头上,便百般恨她,明日气消了,看到她的惨相,她母亲的苦楚,必定还是会心软的。不管怎么消磨,总会走上那条路,这都是性情选的。”
第二天,伊小碗早早就醒了,然后收拾出来一箱东西。这时游如莲晃了过来,问要去哪,小碗说:“我决定了,还是要继续查下去。学校那么远,来回跑太麻烦了,我准备在学校附近找个小旅馆住几天。”
“啊,那我呢?”
“你就好好看家吧,要照顾好自己。”
游如莲一脸失望,小碗有些不忍心,说:“我估计接下来的调查会比较繁重,你就算跟我去,我也一样顾不上你,那边还没电视看,你就在家玩吧,乖。”
小碗出了楼,又忍不住回头往楼上看了一眼,见游如莲正趴在窗户上看自己,见自己转身,他忙招起手来。小碗也挥了挥手,转身恋恋不舍的走了,感觉自己就像养了个孩子。
到了学校,小碗直奔甄实的办公室,准备先把箱子放在那儿,这时一个陌生电话打来,小碗按开后得知,对方是龚越。
几分钟后,两人便在甄实的办公楼前见了面。龚越说:“听说你回来了,好不容易才问到了你的电话。”然后愣了半天才说:“我从来没在别人面前这么紧张过,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小碗只好说:“不管你是来解释还是来安慰的,都不用了,事情已经过去了,而且你也没有做错什么。”
“你还是那么宽容,即使被害成这样。”
小碗点头笑了笑就要走,龚越拦住她:“事实上我也有一定责任,我曾经和琦琦吵过架,拿你和她对比,才惹得她那么恨你。我当时要是处理的好,或许就不会激怒她,结果可能会好很多。”
“谢谢你能这么想。”小碗起步又想走。
“还有,我之后就再也没理过申琦琦。”
“这跟我没关系。”
“你还不明白?”龚越拦住小碗,“你现在在外面过得很苦吧,需不需要帮忙?”
小碗不耐烦了:“怎么所有人都觉得我在外面很苦,好吧,我确实很苦,而且还得做很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比如现在这件事。可我并没打算找谁帮忙,怎么你们觉得是女人就非得要男人帮忙才能活吗?你欣赏我,我很感激,可我真的不愿意看到你,因为一看到你,我就想起自己为了一杯手磨咖啡就随便接受别人邀请,还给自己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还有,你这种公子哥是不会认真对待校园里的感情的,我又那么理智,不容易被骗,所以劝你别再浪费时间了。”
这一大段话把龚越说的哑口无言,过了一会,他终于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转身走了。
“切,就知道是这样。”小碗翻了个白眼。
“要是他再说一句,‘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请给我个机会’,你会考虑吗?”不知道什么时候,甄实站在了小碗旁边。
小碗又白了他一眼:“那种想用父母的钱把对方砸晕的二代,本姑娘没兴趣。”
“龚越不是这样的人!”一个人走过来,原来是海珊。
“咦,海珊,你怎么会在这儿,这边没你的课吧?”
“我,我是路过的。龚越用情是很专一的,所以他才能忍受申琦琦那么久,他当时是顶着巨大压力和琦琦分手的。你知道吗,琦琦除了报复你,也疯狂地报复了他。因为他们两边的父母本来在生意上有很深的合作,但申琦琦以死相逼让她妈妈和单方面终止了了合作。”海珊急得一跺脚,说了句,“你不该那么羞辱他!”转身跑了
小碗和甄实愣了半天,才互相尴尬的笑了笑。甄实指着箱子问是怎么回事,小碗说明了情况,请甄实帮她在学校找个不用花钱的住处。甄实说要打听一下,小碗便将箱子先放在了甄实办公室。甄实问接下来的调查是什么,小碗说:“这事儿还是得要你帮忙,我想查一下风海大学第一届中文系学生的名单和资料。”小碗将昨天听到的那个发生在女二宿卫生间的故事详细讲给了甄实,又解释道:“我总觉得那件事和现在的案子有着密切的关系,因为两起事件都牵扯到了卫生间,又都发生过那么诡异的事情。”
甄实马上打了几个电话。打电话的过程中,忽然听到周围一阵骚乱,紧接着便见校园里人流都向一个地方汇集,好像某个地方出了什么大事。小碗抓住一个学生问怎么了,那人说:“有人要跳楼!”小碗和甄实对视一眼,急忙跟着人流而去。
很快到了一座教学楼前,远远便看见六层的楼顶边沿上站着一个女生,一动不动,木然地看着下面的人群。
“姚璐!”甄实和小碗同时叫道。
今天本是个大阴天,此时好像为了应景一样,天空变得更加阴郁,阴云笼罩在楼顶,楼下面已经站满了一大堆师生。
小碗很快看到了白静,她一脸焦急,两手紧抱做着祈祷状,她的旁边站着何瑞。
几个老师正在商量如何营救,另有一个五十来岁的人,正是副校长查新国,小碗听到他正给保安发号施令,让保安们控制好人群,见到有用手机拍摄的立刻驱离并没收手机。
“第一时间不是在想救人,而是想封锁消息,可恶的官僚!”小碗心里骂道。
“姚璐,你为什么要这样?”一个老师用大喇叭对楼上喊起来,“别做傻事啊,你还有父母亲人,还有同学朋友……”
甄实忙走过去,说:“现在不能提这些!”
那个老师不理他,接着喊:“你这样做对得起养育你的亲人吗?对得起教育你的老师吗?你快下来!”
这时有几保安手持电棍和钢叉,在查新国点头后,进入了楼里。姚璐看见了闯入者,情绪立即激动了起来,叫道:“我不想惹事的,就为了一台手机才做了那事,没想到就惹上了他。”
“姚璐,你快下来,别让你的亲人和老师同学担心了!”
甄实已经急了,走到了拿话筒的老师旁边喝道:“不要再说这些了,让她冷静……”
楼顶的姚璐微微晃动了一下身子,底下的人一片喧嚷,甚至传出了口哨声,有人说:“妈的你倒是真跳啊,不跳对得起我们这些观众吗?”引起旁边一阵窃笑。
”不要再发出声响了!”甄实对人群几乎哀求道,“别再刺激她!”
姚璐的身子来回轻微晃着,忽然,她抬头望向空中,然后微微一笑,说:“你赢了!”
“不要啊!”甄实和小碗叫出声来。
就见姚璐身子不再晃了,然后,身体慢慢变倾斜,在经历了不到一秒钟的加速后,身体离开了楼顶。
“啊……”人群传来一阵惊呼。
小碗吓得将头埋进甄实怀里。
幸运的是,姚璐摔在了厚厚的海绵垫上——几个机智的男生砸开了附近的体育器材室,拉来了海绵垫。幸亏姚璐的身体在空中发生了旋转,头部没有直直落在垫子上,不然很可能被扭断脖子。纵然如此,这一下也摔得不清,姚璐在垫子上扭动着,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很多人冲了过去,有人喊道:“没死。”大部分师生欢呼起来。
然而还是有幸灾乐祸的人说:“嘿哟,行啊,丫还真跳了。”
小碗猛得转身,两三步寻到那个声音,手起掌落,“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那学生脸上。
……
之后,两人赶紧询问了姚璐的同学,得知姚璐一直是个很开朗的人,是最近才变得精神紧张,而这种变化大概发生在两周之前。
那和申琦琦出事的时间倒是很吻合,小碗心想。
去档案室的路上,甄实看小碗眉头紧索,知道她又在想案情,便说:“姚璐的情况不太可能是精神分裂症,但她跳楼前曾经自言自语,想起你之前看到的她在书桌上的刻字,感觉这事真的很诡异。”
小碗说:“好后悔刚才太紧张,没用开眼符纸看一看周围。”
“如果真有超自然的东西,那姚璐的行为倒变得很合理。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我有个预感,姚璐和申琦琦的事很可能有很大关联。”
“可她是大二的学生,听她同学说,从没见过她和申琦琦有过来往,怎么会卷进来呢?”甄实摇摇头,“可惜,她现在处于昏迷状态,没法问她了。”
“所以得加紧调查,不然,可能还会有人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