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实在枕头上找了一根陈杏梅的断头发,捏住放到怪脸的鼻孔处看了一会,说:“头发没有动,它没在呼吸,看来它还需要靠宿主维持自己的存活。”
小碗问:“那为什么鼻孔在动,还一张一合的?”
“或许只是条件反射式的生理反应。”
侯薇雨问:“这不合理啊,为什么会有不具备实际功能的生理反应?”
“我觉得,它虽然还不能自主存活,可已经在试着做为人类去适应环境了,所以才有呼吸动作这种适应性的行为。我猜,照这样下去,它很快就会取代宿主,成为一个新的人类,就像鸠占鹊巢。”
两个女人都被甄实的说法惊住了。
这时,闭路电话响了,侯薇雨接了电话,听起来对方像是她的上级,问她这边情况怎么样。侯薇雨看看小碗和甄实,说:“一切正常。”那边便说太忙,可能现在没法抽身过来,让侯薇雨有情况马上报告。
侯薇雨挂了电话,小碗问她:“为什么没说实情?”
“领导也不想趟这种浑水,而且他们了解的还不如我多,何必让他们来添乱呢,还是我们自己解决吧。”
甄实说:“现在,你们可以把你们所知道的统统告诉我了。”
小碗便将昨晚发生的事详细讲给了甄实。
即使是听,甄实也听得非常心惊。
小碗讲完了,侯薇雨问:“甄博士,我一直是以寄生的理论去理解鬼面疮,如果是这种形式,那寄生者往往没有取代宿主的机制,因为脱离宿主寄生者将不能生存。但你的猜想好像更进了一步,你能解释一下吗?”
甄实眼里满是寒意的看着那张沉睡过去的怪脸,说:“寄生有很多种方式,你说的那种‘寄宿关系’,就像蛔虫,蛔虫消耗宿主营养维持自己的生命,但它并不乐意看到宿主死亡,它希望宿主能成为它的永久粮仓,这种寄宿关系的特点是,寄生者和宿主之间个体相对独立。相对于此,还有一种‘寄宿关系’则比较恐怖,那就是寄生者对宿主施加影响,使其产生有利于自身的行为。”
侯薇雨好像被提醒了,说:“僵尸真菌,铁线虫!”
甄实点点头。
小碗疑惑道:“什么呀?我最讨厌虫子。”
甄实说:“僵尸真菌是南美亚马逊雨林里的特殊真菌类,可以在潮湿空气中释放孢子,一旦附着到蚂蚁身上就会寄生下来,进一步影响蚂蚁的神经,让它离开蚁群,独自往潮湿的地方去,因为潮湿的环境有利于这种菌类的生长,一旦到了适宜的环境,它就会杀死蚂蚁,就地生长。”
侯薇雨好像怕小碗还不够怕似的,补充道:“当这种僵尸真菌准备杀死蚂蚁时,蚂蚁会变得疯狂,乱咬周围的一切,就像那些丧尸片里的剧情。铁线虫也是一种精神控制寄生虫,因为它要在水里完成变态发育,所以会驱策它的宿主,螳螂和蟋蟀去有水源地方。”
虽然穿着那么厚的防护服,小碗还是使劲搓起肩膀来,她赶紧强制自己想起和敖凌接吻的画面,又想起抱黄田田的情景,想用这些美好画面压制刚才脑补出的恐怖画面。
侯薇雨说:“我有点明白甄博士的话了。你是说,这鬼面疮就像是僵尸真菌一样,寄生的同时还驱策陈杏梅,那证据是什么?”
甄实说:“我认为,这个叫杨潘的鬼面疮已经控制了一部分宿主的脑神经,所以能控制陈杏梅的一部分身体和器官,比如和她共用声带,这当然会影响陈杏梅自身的行为,所以陈杏梅的发声功能出现异常,有了那种奇怪的声音。”
侯薇雨点头赞道:“果然是神经学方面的专家,提出的假设都那么有信服力。”
小碗还是疑惑:“这不合理啊,如果这个鬼面疮能有这本事,那它起码是有自主意识的,可它为什么那么老实,你问什么它答什么?”
“它只是控制了宿主的一部分脑神经,或许掌管逻辑的脑区还没被它控制。”
侯薇雨想了想,又摇起头来,说:“我觉得,甄博士的理论和现状还是有不同的地方。不管是僵尸真菌,还是铁线虫,它们相对于宿主都是独立的个体,也就是有自己一整套生理组织,它们只不过是把宿主当做傀儡,目的一旦达到就会‘除掉’宿主。但鬼面疮好像形式更复杂多样,你看,小吉、徐蔓和这个杨潘,都很不一样。”
小碗说:“是啊,很难理解这鬼面疮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连大脑神经都要‘抢’别人的?”
侯薇雨好像忽然想到什么,说:“会不会,鬼面疮就像病毒一样?”
“病毒?”
侯薇雨说:“是的,病毒是最基本的生命形态,只有最简单的生理结构,它的生命形式体现着生命最本源的目的:繁衍,相对于它来说,也就是复制。一些病毒也可以驱策宿主做有利于自己的行为。另外,如果从病毒的角度去理解,那有些现状就能说得通了,比如:有的病毒都会让第一代宿主存活久一些,这样才更有机会传播自己;但对于第二代第三代宿主,就常常因为病毒无限制的繁衍复制,而形成伤亡。”
小碗说:“这就是为什么你对鬼面疮的反应一直很缓慢,而陈杏梅反应这么强烈,因为你是第一代,她是第二代。”
侯薇雨点头,然后又看着甄实:“不过这也只能方便的解释几个点,还是无法完全对应眼前的所有现象,比如甄博士所说的‘鸠占鹊巢’。”
小碗也看向甄实,甄实无奈的摇摇头:“看来我的理论还不够完善。”
侯薇雨却怀疑似的看着甄实,正想追问,她手机响了,她接了电话,听了一会后挂掉,说:“我有病人了,今天的谈话只能到这儿了。”
无论是陈杏梅还是那张自称杨潘的怪脸,此时都还在沉睡着。
“哎,她真可怜。”小碗小声说。
三人出了特症病房,甄实走在前面,侯薇雨拉住小碗说:“我感觉甄博士其实有主意,但没说出来。”
“啊,怎么会,甄甄是我的死党,他有办法不会保留的。”
“那就好。”侯薇雨又换了个恳求的表情:“小碗,如果陈杏梅恶化的这么快,我觉得我离这一天也越来越近了,请你们一定要抓紧时间,帮帮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