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李白。
“你长大了,会嫁给一个……姓李的人。”李白故作淡定的咳嗽了一声,其实他又在逗明月玩了,这里李姓的人说得就是他自己。
作为李白的妹妹,此刻的明月正若有所思的不知在想着什么,却是丝毫没有往李白的身上想。
李白便百般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弱水三千,何处能有一瓢之饮?海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可惜了“只缘身在此山中”,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净玄送走了李白和明月,他的思绪便忍不住回想起了自己的一段悲伤往事。
她是宫中的公主,而他是新来的小和尚,两个人本就应该没有任何交集。
那一年,她虔诚的叩拜,跪膝俯身在佛殿的蒲团上,却在角落里流下了两行清泪。
她的身边走过一个又一个的焚香客,她只能紧咬着唇畔,将头伏得更低。
十五岁的净玄正巧经过,他看到了地上晕开的一朵朵无声的泪花。
不善言谈的他面露愁容,最终还是走了过去,缓缓蹲下身子,用修长的手指抹去了她脸上的泪花。
此时无声胜有声,她望着净玄那张素净的脸,愣住了神儿。
最初的那一眼,是缘还是孽?
此后,她得了机会便往寺里面跑。品茗对诗,下棋悟禅,一声声唤着他师父。
待她十四岁那年,在镜水桥上对着桥下正在清扫着秋叶的他笑靥如花,在心中早已向他表白了无数次:安儿就是看上玄哥哥了。
后来,公主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皇帝故为她物色了一个文武双全的驸马爷,她却说什么也不肯嫁。
她连夜逃出皇宫,一路直下,终于找到了净玄。
她已经好久没有来看望他了,又一次见到那熟悉的容颜,公主激动的连声音也在颤抖着:“玄哥哥有没有想安儿……”
“没。”他回答的干脆利落。
公主像是早就预料到了结果,只是语气淡淡的问他:“那你可会喜欢我?”
“为何要喜欢?净玄乃是佛门弟子。”他正欲离开,却被她紧紧地拉住了袖口。
“我一直都不愿意相信,玄哥哥……”她几乎吼了出来,“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当真对我没有半点儿喜欢!”
此刻,他终于沉默了。
嗯,喜欢……
喜欢到,舍不得说出来。
舍不得让你皱眉,舍不得让你流泪,更舍不得让你伤心难过……
可是……
出家人怎可恋红尘。
她以为他是默认了,有些绝望的笑了一下,“你走吧。”或许,是时候放手了。
万安啊,万安,你这是何苦啊……
她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咬紧了下唇。
不爱,便恨吧。
总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强……
这时,净玄身无分文,南下寻寺,一路颠簸,就在此时遇见了明月。
他与明月提到过一些他与公主之间的故事。明月却叫净玄一定要去见她最后一面,不管是为了重逢,亦或是为了道别。
他在纠结之中,终是折返去见她。
“你可是愿意爱我了?”殿内,她温柔的眼神和解脱的微笑,看上去是那么的诡异。
净玄笑着摇了摇头:“不,我是来道别的。”
他不过是为了赎罪,替她,也是替自己。
净玄这一次离开的时候,深深的看了她最后一眼。
“你若是走了,我以后便做道士去!”
他的脚步定了一下,终是没有回头,她也没追。
净玄那日忽然咳了血,便早就知道自己已经身患绝症,怕是没多少时日了。
他来到了清真寺,一得空便念着经文,只为赎罪,赎他爱上了她的罪。
她的那一句“师傅”,在他的耳边仿佛响起佛祖的一声罪过。
“贫僧,破戒了……”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
佛又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
佛还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而净玄这次没想起佛说了什么,单单记起了明月无聊时吟出的一首诗: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也罢。
今世无望,就待来生。
他的泪水还是划过了脸颊。
万安,我可能要先去了……
我会在奈何桥上等你,那时你一定要找到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