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阳星上,罗马军队的溃逃还在继续,说真正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唯有人和,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在人士气高昂的时候,人想的是,就算敌人再强,也只有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围上去,磨也能把他磨死,这时候人人用命,自然势不可挡。
但一旦士气崩溃,引发溃逃的时候,就没人这么想了,那个时候所有人只会想,我只要跑的更快一点,比我身后的同伴跑得快,那样死的人就不是我!在这种思想之下,是组织不起任何抵抗的,就算敌人其实只有一个,就算几千个人,也只能被追着杀!就像待宰的羔羊。
而这个时候也没有人会去想,后面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像头捕猎的熊一样,杀了足够多的猎物就会作罢,谢庚显然是不会作罢的,他一直追着杀人,杀得血肉横飞,尸横遍野,杀得浑身都鲜血淋漓,杀得红了眼睛。不过罗马士兵想的其实也没错,因为杀到最后,谢庚的机动盔甲里已经没有燃料了,所以他只能用两条腿追着这些跟骑着摩托车逃跑似的罗马士兵,到最后跑得快的人,他还真是追不上了。
其实谢庚到最后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说到底,他并不是星河时代的人,他对罗马并没有切骨的仇恨,他也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杀人,只是在雯倩死去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到离奇的愤怒,那股怒火几乎要烧穿苍穹,他只是觉得自己每杀一个人,心中的愤恨就能减去一份,积累了几十年的屈辱,就能减去一份,至于杀多少人才算罢休,他想不出来,为什么会这样,他当时也不知道。
直到很多年很多年以后,那时候谢庚已经归隐很久了,虽然不掌实权,但天策上将的王爵摆在那里,依然是地位崇高。那一天岳良玉找他喝酒,说起了当年大家都喜欢薅着他的领子到处跑,不过现在他是天策上将加天子节?了,天策上将的领子,没人敢拎了,最后一个拎他领子的,就是雯倩。
当时岳良玉就问了,他说谢庚你小子当年是不是喜欢雯倩啊?怎么雯倩战死的时候,你丫那么大反应?要说对你好,老子当年对你不好么?你丫当年喝的酒全都是老子的!老子当时也快被打死了,你怎么就不恼呢?弟妹当时也受重伤啊!你怎么就不恼呢?
当时秋婉儿也坐在旁边啊,谢庚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想了一下。
说,当年可能就觉得雯倩老师那么牛掰啊,我是个**丝我怂了一辈子,就想做件牛掰事,逞逞能,露露脸,可是到死都没做成过,但是自己想做做不成的事,全让雯倩给做了,多么牛掰的人啊!这么牛掰的人,却告诉我,我也可以很牛掰,那些牛掰事,我也可以去做,而且就是因为我这个人,不是因为我当年评级是S级,这个话,就雯倩对我说过。
岳良玉哦了一声,说你这叫士为知己者死啊!
秋婉儿当时就哼了一声,把酒瓶子往桌子上一扔,说你们男人喝酒,我不跟着凑热闹了。扭头就出门了。
岳良玉都是个小老头了,跟那笑得跟只狐狸似的,说,弟妹这么多年了,醋味还是那么大,哇哈哈哈!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当年的谢庚追着罗马军团杀了十几公里,就一人,追着上万大军杀了十几公里,后面那些罗马军队根本没搞清楚是咋回事,就看见前面的战友乌央乌央地逃,就也跟着撒丫子跑,最后一直从祁阳学院杀到了莫问他家的那片别墅区,谢庚才终于杀不动了,那时候谢庚的眼珠子都杀红了,抬头看着天空都是红色的。
他就跟个大猩猩似的冲着逃窜的罗马军队咆哮,他这一路杀都是沉默的,力尽咆哮的时候似乎把什么都给吼出来了,把几十年的心酸、几十年的委屈、几十年的怨气全都给吼出来了,吼完了,他就昏过去了。
他倒在地上,罗马数万大军都没敢回头看一眼,后来一个罗马人写了本回忆录,说他当时回头看了,但觉得谢庚这怕是什么示敌以弱的缓兵之计,就没敢回头继续跟着窜了,那本回忆录的名字,叫做《祁阳屠夫》。
其实当时谢庚是真晕了,倒不是因为他的元力耗尽了,事实上谢庚晕过去之后,都还保持着元神状态,一直到姬麟他们从后面小心翼翼地摸上来,把他拾回去之后,他都一直保持着元神状态。他之所以会昏过去,完全是因为当时他的体力耗尽,整个人杀到脱力了。
后来岳良玉说,要是那时候谢庚的体力好点,再打几针兴奋剂,是不是真能一人一剑把凯利乌斯给杀灭国咯?那以后可就真有的吹了,不过要是那样,估计人也就累废了,那秋婉儿日后的性福生活就没了。
当时一个白釉花瓶从客厅飞进来差点没砸在岳良玉那张奸笑的脸上。不过秋婉儿也不是真要砸他,否则以秋婉儿风属性的元力,说砸他鼻子就不会砸他脑门。因为谢庚和秋婉儿之所能最终走到一起,真的多亏了岳良玉这个厚颜无耻的极品鸟人在中间上蹿下跳的撮合,毕竟秋婉儿曾经和左良辰在一起,当时的谢庚又是昏了过去,两人没能当场拥抱接吻啪啪啪,日后见面就总有些尴尬。
不过谢庚昏迷的那一天,倒真是秋婉儿寸步不离地在照顾他,不过当他快醒的时候,秋婉儿就不再跟前了,所以当谢庚醒过来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岳良玉那张日耳曼人特征明显的大脸,这货手上还拿了一个青花釉的杯子:“哟,小庚,醒了啊?来来来,喝杯酒,压压惊!”说着就举着杯子往谢庚嘴边凑。
“喝你大爷!”岳良玉的话音还没落,谢庚正迷迷糊糊地伸嘴去喝的时候,一只白白嫩嫩的揉夷已经毫不客气地一巴掌呼在了岳良玉脑袋上。
谢庚迷茫地扭过头去,就看到了秋婉儿愠怒的脸,女孩一根手指指着岳良玉的鼻子:“他现在这个样子你让他喝酒,你想他死是不是?!”。
岳良玉杯子一个没抓稳,差点就摔在地上,在空中抛了几下才勉强接住,不过里面的酒已经撒了他一身:“哎哟,不喝就不喝吗,姑奶奶你下手轻点,这景德瓷,废你岳师兄我好大劲儿才淘来的,碎了多可惜……哎哟,还有我的江南春……江南春呐……”。
秋婉儿转过头,对上了谢庚一双迷茫的小眼儿,立刻转过头哼了一声:“那边我炖好的粥,一会儿喂他喝”。
然后就走了出去,秋婉儿走路的时候有点陂,显然脚上的伤还没完全好。
“你自己喂呗……”岳良玉小声嘟囔了一句,自然换来了秋婉儿一个刀子般的白眼。
躺在床上的谢庚此刻的表情是一个大写的懵逼,他四下打量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躺在学院医护室的床上,手臂上打着一个吊瓶。
恍然之间,回忆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