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宁家的路上，顾瑾之和朱仲钧坐在马车里。</p>
朱仲钧声音有点冷，道：“方才表白了那么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转眼又去救人，你的骨头就不能再硬几分？太后是我的生母，她还敢为难你不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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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之笑了笑，道：“谁说我要去救人？”</p>
朱仲钧表情一凝。。</p>
“你从前总跟我说，做事要得法。领导不仅仅看你是否有能力，更看你是否尽力。我都记在心上了呢。我不管如何表白，不亲自走一趟，太后回味过来，总会猜疑我没有尽全力。既然如此，何必为了个宁萼，伤了我在太后心里的地位呢？”顾瑾之道，“我亲自走一趟，拢了太后的心，也看看他的惨状。”</p>
朱仲钧过了片刻，才轻笑。</p>
他伸手，摸了摸顾瑾之的脸，像哄孩子一样：“我杞人忧天了，只当你仍是年轻时候单纯又傻的顾瑾之。”</p>
她的肌肤滑滑的，摸上去很舒服。</p>
朱仲钧就想起自己念初中的时候，和她同桌。</p>
那时候稍微一转脸，就能看到她的侧颜。</p>
他好几次做梦，梦到自己摸她的脸。</p>
软软的，比绸子还要柔软。</p>
可学校里对早恋管得紧，顾瑾之又傻傻的不明情事，放了学又是她祖父的司机专门来接，周末就是跟着她祖父学医术，班上同学约她去玩，她总是拒绝，朱仲钧根本没法子下手。</p>
突然想起这件事，他忍不住笑了起来。</p>
原来他还记得年少时对她的感觉……</p>
顾瑾之也偏了偏头，将他的手打开，而后才坐正了身子。</p>
马车很快就到了宜延侯府。</p>
外头已经擦黑，暮野四合，碧穹繁星明媚，弯月似蓝绒盒里托出的玉玦，褪尽繁华，暗携冷香，悬在初秋的虬枝头。</p>
宜延侯府门口的灯笼，泄了一地的氤氲。</p>
坤宁宫的太监前去敲门。</p>
片刻，宁家的大总管疾步迎了出来，而后又是宁夫人和宁萱迎了出来。</p>
常顺声音微尖：“太后懿旨，顾氏神医奉命前来探望宜延侯……”</p>
宁夫人又哭了起来，跪下来谢恩。</p>
宁萱却是冷笑。</p>
她故意看了眼顾瑾之。</p>
朱仲钧便在一旁，狠狠瞪了宁萱一眼，把宁萱的心给瞪得七上八下：庐阳王这是很不喜欢她呢？</p>
为什么啊？</p>
她没骂顾瑾之，只是眼神不对劲而已。</p>
没功夫等宁萱多想，宁夫人已经迎了庐阳王、顾瑾之和常公公往正院去。</p>
宁萼躺在床上，眼珠子似乎突了出来，脸也歪斜了，口角流涎，舌头麻木，半边身子毫无知觉。</p>
他心里明白，听到有人进来，就抬眼去瞧。</p>
看到是顾瑾之，他激动起来，似乎要挣扎着起身。怎奈他半边身子都是僵死的，舌头也直了，动不了，也说不出来。</p>
眼泪直直往下流。</p>
从昨夜发病到现在，他在床上拉了一次，尿了两次，却从来没哭过。</p>
而如今顾瑾之一进来，他就眼泪直流：这是悔恨莫及啊！</p>
要是当时听了顾瑾之的话，看病吃药，哪里至于这般？</p>
自作孽不可活啊。</p>
宁萼哭得厉害，一个大老爷们，哭得像孩子一样，嘴里说不清楚话，呜呜叫着。</p>
宁夫人心酸得厉害，也跟着大哭起来。</p>
宁萼是宁家的主心骨啊，他要是没了，宁夫人以后的日子怎么过？</p>
宁萱在一旁劝。</p>
在花厅商议的十来位大夫并太医，听到顾瑾之到了，个个想进去看看。</p>
看看那个能断言隐疾的小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p>
可大家都说有身份的人，谁也没好意思。</p>
顾瑾之先给宁萼行了礼，然后问了宁夫人：“我可能给宁侯爷诊脉？”</p>
宁夫人一边哭，一边使劲点头：“全靠顾小姐了！我们侯爷的命，就交到了您手里。”</p>
顾瑾之就坐了下来，给宁萼的左手号脉。</p>
她号脉比较仔细，花了大约一刻钟才号完。</p>
而后，她对宁夫人道：“侯爷这病，我三个月前便说过，乃是阳气不足。气为血之帅，气虚则血瘀。侯爷气虚严重，所以行走时，不由偏斜，我正是因此而诊断的。阳气不足，邪气中之，则血凝结不行。血瘀，则经络不畅，自然半身不遂的。”</p>
宁夫人哪里懂这些？</p>
门口的药童听了，转身去告诉花厅里的大夫。</p>
那些大夫们个个神色有异。</p>
顾瑾之这话，他们在三个月前才听闻。虽然从前没听说过，可此刻人家的论证，已经得到了证明，自然是对的。</p>
道理都对，可从来没人这样论证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