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灵:“您忘了吗?昨日我和柏奕进宫,就是打着‘有医治之法’的名头。这件事,太医院的那些人都看得明明白白。昨日,皇上看了药方,见我没有开药便以为我只是想靠一点小把戏蒙混过关,刚好今早贵妃又好心为我求情。如此,他就想将错就错,让我去娘娘身边陪护——”
柏世钧差点没背过气去,“你、你没开药?那你那么长的一个药方——”
“这不重要,先听我说完。”柏灵按住了柏世钧的手,“如果我以普通宫人的身份被征召进宫,那我和柏奕的生杀大权就全凭娘娘对我的好恶;今日她心中怀着善念,便留我一条性命,可若是相处生了龃龉呢?我和哥哥岂不是瞬间失了庇护,还背上了欺君的罪名?”
柏世钧一时噎住,目光随之清明起来。
柏灵接着道,“更何况现在前朝有官员参奏贵妃失德,王济悬和章有生又是是陪审,他们能借这个机会掀起多大风浪,还未可知呢。”
柏灵一口气说了许多,也终于是叹了一声。
“现在您明白了吗?医治贵妃是我们唯一的底牌,除了它,没什么能再保住我们了。不治是死路一条,治了反有一线生机,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也未必就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细想来,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柏世钧愁容稍稍淡,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眉眼又凝重起来,“对了……王济悬、章有生的那些事,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柏灵一笑,“这个……您就不用在意了吧?”
柏世钧仍是忧心忡忡,“是不是那个韦十四告诉你的?”
柏灵也只好答,“是,昨夜我与十四出外买酒,这些事都是路上我特意向他打听的,为了就是以防不测,结果今天果然就用上了。”
柏世钧声音很低,“我看今日殿前,皇上能把昨夜柏奕的行迹说得那么清楚,会不会也是……”
柏灵摇了摇头,“不会的。”
“万一呢?”
柏灵接言,“没有这种万一。昨晚那群锦衣卫围了家,即便大部队撤退,他们暗中留一两人人驻守到天明也是常规操作,这种事又不伤及我们性命,十四也管不了。”
柏世钧又叹了一声,“我知道你不爱听,但爹还是要多说一句。你现在蒙太后的恩宠,身边有人护着,这自然是好事,但你好好想想,太后今年的年寿几何,那些太医今年又是多少年纪?再硬的靠山也有倒台的时候,你现在和他们那些人撕破了脸,等到太后百年,他们那时要如何反攻倒算,你想过吗?”
柏灵目光微垂,“爹,如果不是因为顾及到这一点,我就不会眼睁睁看你在太医院受排挤,一直看了三四年。”
柏世钧怔在那里。
柏灵抬眸,声音依旧温和,“自从王济悬坐上了首席御医的位置,您不觉得我们家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难过了吗?再这样下去,我们怕是连他们的反攻倒算都等不到,就已经死在他们的暗箭里了。”
柏世钧本能地摇了摇头,“为父不争不抢,他就算记恨,又能记恨我什么呢?”
“你要是和他们一样,他们有什么忌惮的?”柏奕在一旁已经有些听不下去了,“就是因为你不争不抢,他才要记恨你啊。”
柏世钧还是摇了摇头,“太医院那么多人,怎会就独独针对我呢?平日里总有些小误会,忍一忍也就……”
“没有你的时候,他们在自己的规则里如鱼得水,可只要你在,你就成了映照他们污迹的一面镜子。你以为自己只是丛林里的一棵树,但实际上你是人家眼睛里的一粒砂。不把你毁掉,他们是不会罢休的。”柏灵眨了眨眼睛,“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啊,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