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康挥了挥手,摇头道,“世钧今早来和我说,他进不去柴房的门,我也没想太多,就跟着他一起来看了看。”
老太医连忙转身,对学徒们道,“快,你们哪个人,现在赶紧去找王太医,让他过来一趟。”
这里的王太医,自然也是太医院目前的首席御医王济悬,学徒们无需多问,有两人飞快地跑了出去,往着仁心楼的方向去了。
秦康的心定了定,又转过头对锦衣卫道,“你们让是不让?”
“对!让不让!”
“你们让不让!”
人群里再次传来接连不断的质问声。锦衣卫望着已经跑远了的两个学徒,心中思忖了片刻,若是找了王济悬来,其实倒也和他们去找赵百户差不了许多。
消息既已传了出去,日后这锅也就扣不到自己头上来,如今这些学徒蛋子们群情激昂,他们急流勇退也是情理之中。
锦衣卫中的为首者眯了眯眼,冷笑一声道,“我等也是奉命镇守在此,盖因逆党柏奕日前在此多有逗留,这里日后是要做呈堂证供的。两位此刻要进去,究竟是所为何事啊?”
“吾儿不是什么逆党,”柏世钧开口说道,这一番对峙下来,也让他浑身被汗水湿透,他捏紧了双手,振声道,“此事与内宫颇有牵涉,本也不便在此开口。你们要细问,我……我也只有一句无可奉告。”
“好!好一个无可奉告!”锦衣卫拍手叫好,“在场诸君都听见了,柏世钧今日要硬闯这柴房,今后若有什么差池,可是冤有头债有主了——”
“要硬闯的人是他,也是老夫!”秦康又夺过了话头,他勉力站到柏世钧的身后,“你们不用在这里耸人听闻,有什么后招损招,尽管放马来,就是了!”
这一番话落进众人耳中,令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平日里都是和颜悦色,慈眉善目的老院使,刚直起来的时候竟有如此风骨,众学徒听得心旌激荡。
于是在一众学徒的保驾护航下,柏世钧总算是跟在秦康的身后,进了柴房。
他不敢耽误,提着衣摆快步走进柏奕叮嘱了他一定要去照料的那间屋子——推门而入,柏世钧第一眼就看见靠墙的木架,以及每一笼里放着的白兔。
洗手、烧水、放凉、换食、换水、清理兔笼……柏世钧一刻不停地把事情做完。
秦康在外面和学徒们聊了一会儿,等进来的时候,发现柏世钧正在站在屋子中央的工作台上,拿着钵子研磨着什么东西。
秦康眯起了眼睛,“柏奕在这儿养兔子啊。”
“是。”柏世钧答道,他看了一眼跟在秦康后面的锦衣卫,也不敢多说什么。
“怪不得非要今日进来,这是怕这些兔子饿着了。”秦康俯身,对着一笼的兔子低语。
“……是。”柏世钧目光有些闪烁,有些话他没法现在和秦康说,但见秦康没有嫌他荒唐,竟为了几十只兔子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他心里多少有些感激,“秦院使,今日多谢你了,您快回去歇歇吧。”
“不急。”秦康摇了摇头,“我让那些孩子们,帮我在旁边的柴房里置了一床铺盖,这几日我就和你一起,吃住在这里。”
柏世钧手里的研磨锤掉了下来,“您……您……”
“只能如此了。”
秦康望向他,瞧瞧这锦衣卫今日的嚣张气焰,倘若他不拿出点坚守的气魄,只怕自己前脚刚走,这柴房里的一切就都会被这群人给毁了。
“虽然不知道柏奕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秦康叹了一声,“不过我信这孩子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你别太担心,会平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