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人异乎寻常的防备和不信任,对医院、警署、消防队甚至是校内学生会等一系列成建制组织的恐惧,夜间反复出现的梦魇,还有无论如何都抹之不去的、对时光倒流的渴望。
——为什么在小姨被抓走的那个瞬间,她僵在了台上呢?如果当时反应过来了,是不是小姨就不会被抓走了呢?
时至今日,她已经不会再用这些问题来折磨自己,她甚至能够很清晰地辨析这其中存在的两种非常典型的认知偏见。
但在当时,这两个问题简直就像日夜套在脖子上的绳索,勒得人喘不过气来。
那么……那位申老将军,此刻也在面临相似的情况吗?
柏灵叹了口气,有些为难地坐了起来。
事情对她来说比想象得要复杂,虽然在这些日子里,她已经不会像先前一样那么频繁地梦回初中小礼堂,但在今晚真正见到申集川以前,她并没有想到,光是今晚见的这一面,就已经唤起了她对往事如此深刻的追忆。
她不得不对自己的状态保持警惕,这一阵无由来的隐忧本身就令人有些不安。
正此时,院子里传来衣衫抖动的声音,柏灵索性披上了外衣,带着鞋往外走。
柏奕正在收院子里的衣服——那是她上午洗好的,晚上回来时还有一点点潮,这会儿已经干了。
柏奕听到脚步声,回头就看到柏灵扶着门站在那里。
“还没睡啊?”
“有点……睡不着。”柏灵走到月光里的院落里,像往常一样坐在了井边,“出来坐会儿。”
“刚好我也有点儿事想问你。”
“嗯。”柏灵揉着眼睛,“什么?”
“你是怎么想自己婚事的?”
“……?”
柏灵一下没反应过来,等缓过神,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个话题转得太快了……我有点接不住。”
柏奕认真道,“今天我和曾久岩出去,正好聊到这件事。你现在这个处境,婚事太容易被当成筹码了……得提前做好一些打算。”
柏灵双手抱膝,“什么打算呢?”
柏奕把衣服抱进了屋,随手放在干净的桌面上,然后提了把椅子出来,坐在柏灵的对面。
“其实也就两种方法,”柏奕轻声道,“一个是现在就先订下一家婚约,等两边交换了婚书,那这事儿就算尘埃落定了。”
“呃……下一个?”
柏奕蜷起四指,置于下颌,轻轻咳了一声,“……你考虑过去道观拜个门庭,先做几年道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