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灵默默听着那个女孩子的祈祷,不由得想到了如今不知在哪里的柏世钧和柏奕,顿时也有一些伤感起来。
“……会平安的。”柏灵忽然开口道,她的声音很低,“一定都会平安的。”
一旁的女孩子吓了一跳,立刻往柏灵这边望了过来。
柏灵对着她笑了笑。
“……谢谢。”那个女孩子低下了头,有些惊慌又有些哀愁,她迅速地站起身,去到屋子的另一个角落里,无声无息地陷入了沉默。
……
此后的几天里,一切都平平安安。
所有女孩子都被关在塔楼上,有人定期上来送饭,倒夜壶,甚至在午夜时分带她们下楼,去附近已经没什么客人的池汤里洗澡。
深夜的浴汤一般是一天中的最后一水,水质浑浊,但有水洗澡本身就已经让人很满意了。
女孩子们感觉自己就像是单纯地换了一个地方关押,先前担心的那些状况,一件也没有发生,大家虽然觉得奇怪,但气氛也渐渐和缓下来。
夜里,柏灵跟在人群里上楼,她现在基本就睡在房间的西北角,简单地拿几个麻袋垫在地板上,然后盖一块这里发的薄毯。
夜里虽然有些冷,但还扛得住。
今天,屋子里点着一支蜡烛,虽然昏暗,但勉强能看清眼前的一切。
柏灵独自坐在角落里梳着头发,她手里的木梳是从楼下澡堂的一个旮旯角里捡来的,她拿水冲了几道,藏在袖子里带上了楼。
屋子中央,女孩子们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一边梳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聊起了天。
“话说西塔楼那边,今天走了两个姑娘,你们知道么?”一个清亮的女声忽然响起。
“……是死了吗?”
“不是啊,是被人接走了!”那个女孩子道,“我也是刚才沐浴的时候,听那边的人说的。咱们罪属入百花涯,一般都要先晾三个月,看有没有人来赎买,若是三月之内一直无人问津,才真正销去原籍,划入奴籍。”
“什么!”屋子里所有的女孩子几乎都站了起来,向着那个说话的姑娘靠拢。
“什么赎买?”
“是说只要缴纳了银两,就能出去吗?”
“当然不是了!”那人又道,“此赎非彼赎,是要通过教坊司几番审核,才能拿到批复的。光有银子,也不好使。”
“但……为什么要先晾三个月?”
“很简单啊,你们想,咱们这样的人,虽然落在百花涯,但这儿的人恐怕也不敢上来就硬接。总是得先等等,看有没有手眼通天的人来捞。
“像今天西塔楼被接走的那两个姑娘,听说一个是原抚州知府的女儿,一个是原大邺按察使司的侄女,这两个人虽然前两年被革职抄家,但到底是能在京里说上话的官啊,妻儿的去向,那都是打过招呼的。”
此话一出,黑屋子里的许多人都发出了一声叹息。
有时候,突然出现的一点渺茫希望,非但无法带来安慰,反而叫人的焦灼变得更加强烈起来……
黑暗里,有人问那个带来消息的人,“姐姐消息好灵通啊……姐姐叫什么名字?”
“我么,艾芊。”
“艾……”人群里有人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姓氏,“姐姐难道是楚州人?”
“是呀,”那人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被认出的张扬,“楚州艾氏,你们应该都听过的吧?我爹爹是被同僚陷害,才落得如此下场……今日西塔楼被接走了两个,过几日,我的叔伯应该也会来接我了。”
众人又是一声由衷的羡慕和叹息。
艾芊摆了摆手,“不说这些了,你们谁手上有梳子么?这儿连个梳妆的东西都没有,也太不方便了。”
“我刚上来的时候,好像看到有人捡了一个,就那个老坐西北角的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