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看到,一时愣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上竟有一阵一阵的发烧。说心里话,自打她进了国公府的大宅,就没有对侯骏正眼瞧过,一来那时他还小,离府时也不过才十三岁。
谁知这短短的四、五年的光景,会有这么大的变化。那种陌生的感觉让她心头突突乱跳,又感觉到从此以后的踏实,像一片浪涛中的浮萍,那一点脆弱的根系终于抓到了实实在在的土壤。
侯骏并没有发觉柳氏脸上的表情,天气有些冷,他嘴里“嘶嘶”地吸着冷气,飞快地找出衣服,同样是一套粗麻布的白色衣裤。
柳氏回过神来,伸手去拿脏衣服,说,“我来洗吧”。可侯骏的意思是自已去洗,本意并不想把旧衣裤交到她手里。匆忙之间也没换衣服、就把旧衣服抓起来向外走,这么阴差阳错的,两个人就撞到了一起。
侯骏的健硕体格,岂是柳氏所能抵挡的,脚下一绊,一下子就失去了重心,“哎呀”一声往后仰倒,下意识地伸手去抓眼前的侯骏。
侯骏一看自己撞到了柳氏,慌忙丢了手中的衣服,去扶她,一想自己身着寸缕,有些不大合适,一碰到又把手松开。此时柳氏只揪住了侯骏的一根手指,侯骏吃痛,两人一下子从窝棚里滚动了外边。
这样跌出去,侯骏势必砸在柳氏的身上,情急之下,侯骏双手抱住柳氏的身子腰上一使劲,把她翻转到上边,两个人一下子摔到冰冷的雪地上。
两个人只觉得天地一下子没有了声音,侯骏搂着柳氏柔软的腰肢,感觉她饱满的身子在微微地颤抖,抓在她背上的两手不觉松开,在她的背上轻抚了两下,随即松开。
他是个初生牛犊,根本不知个中滋味,一时丹田之下有一股热流不受他控制在奔涌冲突。
柳氏根本想不到,这么转瞬的功夫侯骏的身体就有了反应,手忙脚乱地爬将起来整理凌乱的发丝。
侯骏连声地说着,“这,这都怪我。”
恰在此时,柴门外一个女子的声音大笑道,“大白天的,你们叉着门,在地上挖金子还是银子?”
柳氏忙去开门,也不管侯骏身上光着,对村正家的儿媳妇道,“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子”,嘴上说着,脸上却是一片通红。
“不是哪样子?那你脸红个什么劲儿?我又不是个未出嫁的,还能让你唬了?”此时的侯骏已经抢先进了窝棚,闻言狠狠的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像做了不可饶恕的错事,眼泪竟然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他深知两个人刚才纯粹出于无意,但是即使无意之失也会伤到人的,此外侯骏以为他还会伤到一个人,不,是两个。男人,一个父亲、一个弟弟。虽然他们都已不在人世了,虽然他对他们一个爱,一个恨,但是他却感觉同时欠了他们两个的情,所以他决心,不论今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和变故,自己都应该照顾好柳氏。
村姑说,“好了好了,我不逗你,莫哭哦”。原来,她自从见到了柳氏之后,就被她光艳的外表和端庄娴静的气质所吸引,这个村姑,自小在闭塞的山村中长大,见过的世面极少,也没有个能够说说女人那些体已话的伙伴,她觉得柳氏初来乍到,正是可以深入结交的机会,如果两人成了好姐妹,今后的日子或许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枯燥乏味了。
因此,她趁着家中两个男人外出,一时不会回来,又想着柳氏自从来到此地,一直是大风大雪的,房子又倒了,身上一定不清爽,于是自作主张,把自己平时洗澡的大木桶拿了出来,又烧了满满的一锅热水,然后跑过来叫柳氏过去洗澡。
柳氏知道了她的来意,也感觉自已这两日来不梳不洗的,身上有些腻腻的,但是又觉得刚刚认识两天、见了只有两面,就冒然去对方家里不大合适,恰好侯骏从窝棚里换了衣服出来,就向他投去征询的目光。
而侯骏却像是没有看到似的,一开口对村姑说道,“嗯,刚才你看到的,是她”,他一指柳氏,“要拿我的衣服来洗,一推脱才.”
“行了行了,我保证,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你们俩,可真有意思,我给我男人洗衣服他从来不会这么客气,哎,我说你们晚上睡觉也这么谦让么?”
说着,村姑不由分说,拉了柳氏就走。
柳氏这一去竟然有过大半天的时间,回来的时候发丝还湿湿的,透出一股侯骏爱闻的隐约的幽香,一看侯骏,柳氏似乎想起了刚才两人摔倒的事情,不过脸上却是平静多了。她还拿回来一包包子,居然是羊肉馅儿的,柳氏说,大风雪把村姑家的羊羔也冻死了一个,还有一小壶烧酒。
天色已晚,炭火也不在家,小小的柴门关上,两人竟不知说些什么话,来填充即将到来的漫漫长夜,包子有十几个,两人坐在了窝棚中,地上铺着被子,两人吃着包子,侯骏没有喝过酒,从小到大。柳氏说是为了御寒的,说着自己先喝了两口,于是侯骏也喝也起来。像是附合一般,外边果然起风了,吹得柴门呜呜地响着。
窝棚条件简陋,算上村姑送的一套被褥,他们只能地上铺一条、一人盖一条。睡到半夜的时候,侯骏就被冻醒了,看柳氏许是喝了酒,一点动静都没有,和自己身上横竖打颤大为不同。
但是耳听着她的呼吸似乎不大顺畅,偷偷伸过手背,还没有碰她的额头,就感到了滚烫的热度。他想了想,掀起身上的被子,加到了柳氏的身上。然后自己也钻进去,柳氏穿着睡衣,身子发烫。
侯骏搓了搓手,把身子帖到柳氏的后背上去,两人臀股相靠,他一条胳膊从柳氏的脖子下穿过,然后双臂合拢,将柳氏抱在怀里。
柳氏只是轻哼一了声,还把身子往他怀里靠了靠。这次他不再打颤了,内心一片澄明,波澜不惊。梦中父亲和小弟均出现了一次,他注意到父亲不再像以前那么厌烦他了,他心里积蓄的十多年的对父亲的憎恨之情,也在他平静的呼吸之一间一丝一丝地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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