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瘸脚步老汉把院门关上,院门外一片漆黑。纥干承基用手拽了铁链子拭拭,铁链的另一端用大号铁锁扣在墙上一只铁环子里,那本来是拴马的,逃走就不必想了。
他用手抚摸了自己的两只光秃秃的膝盖,高别驾够仁慈,砍了他两条小腿后及时给他止了血、还上了药,这样他既可以像个矮子似地直着身子用膝盖走,也可以爬着走。但是就算没有铁链子,他也逃不出多远。
他一阵沮丧,听着从街的另一头来了个走夜路回家的人,他低声叫道,“喂,老兄!你过来,我有个事说。”
那人站在黑影里也不过来,揣着手问,“何事?”
纥干承基道,“老兄,你只要往吐蕃逻些城走一趟,我保你吃穿不尽!”
“我到那儿做什么?不认识什么人、也无亲戚。”
“你到逻些城告诉松赞大首领,就说我没死,我是吐蕃沫河部落的首领纥干承基,只要你把信送到了、说我在这里,大首领一定会赏你的。”
那人道,“你还是算了吧,谁不知道高别驾和吐蕃的松赞是兄弟,你真是什么首领就该是别驾的座上贵宾,怎么会像狗似的被拴到这里!”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把纥干承基留在那里发愣。
二楼上,丽容和苏氏两人脱衣躺下挤在一处,苏氏不好意思地道,“妹妹,是我不好了,把高大人欺走了!”
丽容无所谓地道,“大事要紧啊,谁说晚上他就一定要在家里呢?”联想到高峻晚上在饭桌上不理自己的表现,他对自己说的话竟然还没有对苏氏说的话多。
丽容终于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都是因为柳玉如对苏氏的态度。她想,是不是自己在焉耆时对苏氏的应允有些弓拉得太满了?
“哎,”她对苏氏道,“我看他在听你给他出主意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还有上次在旧村你和他谈论马匹的事情时,那双眼睛也是贼亮……”
她还想对苏氏说说柳姐姐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猛然想起了晚饭时高峻在饭桌上的表现,心想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二十天后,郭都督的奏章才从高丽前线返回来,阿史那薄布主动提请把浮图城并入西州这么大的事、一份加急的奏章在路上走了这么久,果然是经过了长安——并州——高丽前线——西州的传递途径。
这件大事在奏章所过之处引起的轰动都不小,知情者无不慨叹:全国这么多的州府,西州的风头又出大了!
没有谁听说过本来在明面上非敌、而实际上非友的两处势力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会融合在一起,而且还是浮图城主动提出来的。连长孙大人在第一个看到奏章之后,也对西州在此事上拉、打结合的做法直拍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