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此议一提会出现什么情况,虽然不大会有轩然大波,但暗流足以冲刷每一个人。
那就相当于自己赤膊上阵,独自面对西州两位重量级的对手了。而朝堂上高府的那些人肯定不会跳出来。他们虽然痛恨、但不便表示。
开始时,吏部、刑部奏上了来自黔州的消息:高审行推翻了经过黔州府审核上报的、都濡故县令刘端锐命案。负有错案之责的新县令被解职,真正的凶犯流放西州……又是西州,这让刘洎感觉有些新鲜。
陛下对此事给予了肯定,同意收回对刘县令的嘉奖以及他遗孀的抚恤。而对高审行罚俸半年的自请,陛下只是说,“边远之地,高刺史也有些不易……只罚两月吧。”
当所有的大事都议得差不多时,刘洎终于出班,“陛下,臣有启奏!”
陛下在听着这件事时,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但他的眉头却越皱越深。刘洎猜不出他心里想的什么,可能他也被这件事震惊了。
太子不看他,目光虽然从未出现过闪烁,但刘洎看出来他的眼神是游离状态——没有聚焦在某一点上,或许他的思绪跑去了西州。
等刘洎念完了奏章,大殿之上一片寂静无声,呼吸可闻。
刘大人真够可以的,且不要说西州的这两位人物正是如日中天,就算是人人心知肚明、借了西州而上位的黔州刺史高审行,近期也是政声显著。
众人刚刚听到了高审行自请罚俸一事,看起来这件命案是个污点,但被陛下略略几句话,立刻就变成了高刺史勇于改过、不计个人得失的意思。
而刘洎却一炮打到了西州郭孝恪和高峻的身上来了。
皇帝看看身边,褚遂良今天不在,当值的是另一位常侍,但不是通值的。他此时目光涣散,可能是在考虑记、还是不记,怎么记。
皇帝琢磨了一阵,最后看看底下。
不知怎么的,平日里可以不必上朝的高俭也在下边,他的目光看到高俭身上时,高俭出班道,“陛下,微臣回避。”
果然,都在刘洎的预料之中。随后又有高府中两位品级不高的官员站出来。
凡有大事,站班的大臣无不急剧地把头脑运转起来,分析自己要如何摆明立场,以备陛下垂询。这样的时刻没有人说话,都在想对策。
谁知陛下道,“时候不早了,太子、长孙大人、道宗,你们留下来。我们听刘大人细讲。”众人如释重负,暗暗长舒了一口气,至少他们可以回去想一晚上了。
刘洎深知,长孙无忌与李道宗一个属于关陇一系、一个是山东一系,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问题上,两人总不大可能站到一起。
充其量也该会有一人保持沉默,因为他们一定深知窄巷相逢之理,会极力避免这种情况发生。而陛下故意留下这两个人,也有着平衡两大派系之意。
陛下还是没有表情,这时便是他已经不悦的表现。
太子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