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于许敬宗何去何从,皇帝却有些迟疑。
许敬宗在《贞观实录》中所出的这些过错,因为皇帝之前对他的奖赏,此时再大翻、特翻旧帐,无异于打皇帝自己的脸,怎么办呢。
最后,许敬宗、许昂卸去一切现职、现爵,闭门思过!同样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修撰国史一事由中书令褚遂良兼任。
皇帝说,玩文字的人啊,文采尚在其次,更重在人品,不然编出连篇累椟的骗人的东西也就编出了笑话!
长安的大小官员、亲王国公,人人在这场突如其来的人事变动中寻味着自省,它来得倏忽无凭,如夏日里的一场骤雨,但去得也快,眨眼雨过天晴。
但尚书令当众背诵的、一篇贞观皇帝早年所作的《威凤赋》,近日又被许多人翻出来仔细研读,边读边若有所思。
此事产生的影响之广,也波及到了宜春院。
吕氏没有等到唐季卿和那个许昂再来捧场,这两个人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初几天,吕氏只见到万年县的姚丛名跑过来,她款款上前,嗲着声怪他言而无信,又是给他泡茶、又是给他摆座。
但姚丛名这次来宜春院好像无意于她,捕头郑重地、严肃地嘘她道:
“你记清楚了!本捕头是有机密公务在身的,不论谁进到你这间屋中来,你都不能说我在这里!”说罢,便一头钻到吕氏的床底下。
一天也没人,吕氏几次想引诱姚丛名从床底下爬出来,都没有成功。两天后,连姚丛名也不露面了。
不但是姚丛名不来,从此时起,吕氏连个耗子都看不见了。
……
永宁坊高府,迎来了从雷州赶来的远道客人。
李弥先是由崖州跨了海峡,与原邓州刺史程大人、雷州刺史刘敦行互换了任地,刘敦行去邓州、而他带了夫人银霞,去雷州做刺史。
但没几天又来了新的委任,让他去辽州出任都督。
由下州到中州,李弥感到有些突兀,夫人银霞说,“我前些日子听长安来的人说,崔夫人就住在尚书令的府上,那么夫君你的升任,就一定是崔夫人使了力气的。不然,天底下刺史这么多,为何偏偏我们一月两动?”
上任是有时限的,他们路远,就更不能多耽搁。
于是,李弥赶忙收拾了一下忙着转任,而接任的雷州新刺史,已知是原辽州都督李志恩。
李志恩不到,李弥也不能再等,他将防务交割给雷州长史,带了已身怀有孕的夫人起程。
他们先到吏部办理辽州上防的手续。
李弥在尚书省也没有见到高峻,二人自雅州一别,李弥经历了大起大落数遭,对这位尚书令十分敬仰,今天未见,他居然有些失落。
但他听说,雷州刺史又没影儿了,李志恩从初定的国土最南端的任地,忽然一下子又去了北部。
银霞说,“我管他呢,但永宁坊我是一定要去,我都想死崔夫人了!”
李弥对跑到永宁坊去见尚书令,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但能在上任前再见崔颖一面,他也有些期待。夫人有了身孕,李弥年至四旬而有后,这都是崔颖的牵化之功。
但是,夫妻二人到了永宁坊,才得知崔夫人已去西州许久了。
出来迎接他们的是尚书令府上所有的夫人们,她们对远道而来的客人十分热情,安排的家宴整整超过了福王李元婴数倍。但那位七夫人丽容不在,听说此时也在西州,什么原因没有人说。
看起来,这些人并未在意雅州时两边的过节,李弥宾至如归,却有些失落的味道,想不到自己与年轻时便魂牵梦绕的崔颖,此时一西一东,隔着何上千里远!
崔夫人在黔州时的贴身丫环银霞,此时也是同样的感慨。
中午时,尚书令的马队回府,高峻大步进府后,见到李弥时立刻伸出手来,热情地对李弥说,“我就猜你们该到了!”
只这一句话,便让李弥眼圈红了,“高大人,李弥有何德何能……”
“辽州的地位很微妙,兵派重了会致各方不安,无重兵镇守,又不能勾联北方松漠、饶乐、北山都督府,还有东方我们新巩固下来的凤头、龙兴一线,万一龙兴牧场有急,辽州要飞速迟援!”
李弥说,“高大人你放心,李弥一定会尽力做好。”
喝着酒,尚书令说,“让李大人前往,也不是长安心血来潮,李大人出色的射技,本官在雅州时便领教过的!”
李弥就有些不好意思,到现在他都不清楚,当时那一箭明明射到了高峻的后背上,怎么他就没事,反而是自己被押到木笼里了。
高峻说,“北方部族所恃者,骑射也。李大人去了正该是大显身手,恰如其分啊。那么有你在辽州,抵得过两万雄兵,只是辛苦了尊夫人了。”
柳玉如等人对李弥夫人很热情,一边说着话,便让人取出来一件珍贵的女式貂皮斗篷给她。
柳夫人说,“害你有着身子、还得跑到辽州去随任,但那里气候寒冷,这件斗篷你带上,苦谁也不能苦了孩子。”
这是高峥夫人安氏托人代买来的,当时共买了十件,也有崔氏的。
银霞不受,谢金莲说,“这就是母亲的那件,她去西州时也未带走,正好送予夫人,也算是母亲的一份心意。”银霞这才接下来。
不论李弥还是夫人,都很挂念夫人崔颖,但他们从高府人的神情上看得出,好像夫人去西州有些不便言明的味道,于是,银霞便提到了丽容。
“七夫人在黔州时是个麻利且随和的人,我看得出崔夫人都很喜爱她。”
高峻和众位如夫人无语,柳玉如接话,“是啊,西州有我们数不清的产业,我们都在长安,那里便无人管理,她非要随着夫人去西州打理了。”
苏殷笑着接话道,“谁教你们不提前来信呢,不然总会有机会请母亲和丽容赶回来、好让你们见一见面的。”
尚书令让李弥临走前去见一见江夏王李道宗。双方依依不舍地从永宁坊分手后,李弥夫妇就到了李道宗府上拜望。于是又是一番酒宴。
李道宗在高兴之余,也给李弥讲了尚书令未说出来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