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花厅搭了戏台子,咱们过去瞧瞧?”
人还未到,就听得胡琴咿呀,弦乐声声,角儿在台上唱得婉转低回。
花厅里头放着十几张海棠式雕漆方桌,相对几十张剔红雕漆椅。女客们早已就坐,热热闹闹的,夫人和小姐们或是看戏,或是交谈,倒是其乐融融。
嘉月和淑然走过去乖巧的坐在一角,丫鬟立即奉上茶点果子。
那边,林家夫人带着女儿到两位夫人面前,笑道:“这是我家三女儿,婉容,行礼呀。”林婉容端正恭敬地敛衽下福。
陆家夫人亦笑道,“是个清秀孩子,张家夫人好福气。”
说罢,瞧着婉容温顺娴雅的模样心中喜欢,拉着婉容坐在自己身旁,问平时做什么消遣,又问喜欢吃什么穿什么,林婉容恭顺的一一答了,陆母见她教养举止都十分合心意,待她愈加亲热和气起来。容夫人则和林家夫人亲热地说笑起来。
见此,嘉月低笑一声,颇兴味地轻声对淑然说:“我瞧那林家姐姐品貌具佳,婶婶也喜欢得紧,可是有意给你大哥哥许亲?”
“你这丫头说这些也不害臊。”淑然嗔怪道,又用团扇半遮着脸,凑过去悄声说:“前不久苏家老夫人也来拜访过。”
“苏家?”嘉月疑惑道。
“是辰王爷外祖母家的。”
嘉月明白了,点了点头,“那是国戚权贵之家。”
淑然闻言却摇了摇头,正色道:“贵家豪门不是那么好攀的,虽看着富贵但却凶险,母亲曾说娶媳不论富贵根基,但要品貌德行好便可。”
“是,婶婶说得极对。”嘉月朝她眨了眨眼睛。
“人小鬼大!”
淑然青葱般的手指戳了戳嘉月光洁的额头。抬眼望去,只瞧那边说的越来越投机,越来越热乎,几乎可眼见喜事在即。
天色渐暗,两辆马车缓缓从陆府离开。
洗漱净身后,嘉月扑倒在滑丝薄被上,丫鬟轻轻放下两层天青色的细丝床幔。今儿热闹了一整天,身子疲乏的很,脑袋里却不由得窜出白日里树下的男子,她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想,还未多久,就陷入香梦之中。
又忽忽过得十几日,外头连下了好几场大雨,趁着一日天晴,嘉月仔细的描着一副花样子,桌上菊瓣纹白瓷小碟里盛着时新果子。
竹帘响动,采苓端了个茶壶进来,替她续了温茶,“小姐歇一歇罢,仔细熬坏了眼睛。”
嘉月放下花样子抿了一口,“这是最后一个了,待都做好了,再在里头再加些清心避虫的草药进去……这天儿闷热带着也好提提神。”
采薇在一旁轻打着扇子,闻言凑到案前看了看花样,赞叹道:“小姐画得真好,这莲花画的跟真的似的!”
嘉月似想到了什么,摇头叹气。
采苓瞧此扑哧一笑,跟采薇戏谑着道:“小姐学女工那会可挨了荀嬷嬷不少手板子。”
只不过荀嬷嬷虽严厉,耐心却极佳,不论绣的个什么样,她都能不嫌繁琐的重拆了再一针一线的仔细教她。
三人正打趣着,采萍捧着好些折叠整齐的新色绸缎衣袄进来,“小姐,这是新送来的衣裳料子,还有……”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小巧的黑漆木螺钿匣子,“这是淑然小姐送来的。”
嘉月接过匣子一瞧,里头放着一支并蒂海棠琉璃绕珠簪,珠翠粲然,通透亮丽。
采苓和采薇也凑过来看,“呀,真好看。”
“瞧着像是万宝阁的手艺呢,他家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好!”
嘉月心中暖流涌过,复又合上,“姐姐这是记得我最爱海棠花,特意送来的,可是我还未及笄,不能带簪子,采苓,先替我收好罢。”
采苓应是,将东西仔细地收进了红木嵌螺钿首饰妆奁盒里。
嘉月描好了花样子,又继续在绣花绷子上扎花。
第二日,嘉月让采苓拿了只织锦绣袋来,将香囊装了进去,又另附了一块漱金墨一道送去陆府。这墨里头加了好些莲瓣、香料,研磨写字时自有一股淡淡的莲香,淑然素爱习字,这墨配她是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