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甥(1 / 2)

 周明光决定杀死郑五儿,除掉这个忤逆不孝的乡村恶霸。

郑五儿是他二姐的儿子,也是周明光的亲外甥,他这样做纯属大义灭亲!

他二姐是个苦命妇人,结婚没几年,丈夫在砍柴时跌下悬崖摔死了。

之后她独自拉扯着两个孩子,含辛茹苦地过着黄梿般的苦日子。

两个孩子中,小女儿秀云听话乖巧,劬劳勤苦,对她很孝顺。

大儿子郑五儿,却由于过份包容溺爱,由于长期缺乏父亲管教,渐渐成长为一个为害乡邻、谁见谁怕的山村恶霸。

他好吃懒做,出工舍不得出力气,整天偷奸耍懒磨洋工,连队干部都拿他实在没办法。

他暴戾恣睢,目无尊长,谁招惹到他都要破口大骂,粗言秽语的,连左邻右舍族里老辈人都不给面子。

他野蛮健硕,悍顽好胜,到处惹事生非,动辄就要提着刀棒跟人家拼命,谁看着都惧他三分。

最要命的,是家伙在家里同样是个恶魔,母亲妹妹经常受到他打骂喝斥。

他吃饭要用陶钵,要吃饱,一家三个口那点仅有的口粮,几乎全被他噇到肚子里去了。

因为他,母亲妹妹经常挨饿,常年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看着连走路都没力气。

他爱吃肉,有钱就用钱买,没钱就耍着霸道,硬要跟人家毛猪站强赊。

肉买回来,要妹妹洗,要母亲做;做好肉,端出来,摆在桌子上,却不让母亲妹妹动筷子。

他不让动筷子,母亲妹妹吃了豹子胆,都不敢夹片肉来尝尝。

有一次秀云乘他不在,偷着吃了块五花肉,被他两耳光打得鼻血长流。

这家伙还把钱管得很紧,弄得母亲妹妹几年都穿不着件新衣服,常年衣着褴褛,鹑衣百结,看着跟两个穷叫花子没什么两样。

他还从来不做家务,连桶水都懒得挑,更别说要进到山里去砍柴捞松毛。

家里那些松毛枝柴,都是母亲妹妹起早贪黑躬腰驼背地从山林里背回来的。

因为有这忤逆不孝子,母亲妹妹这些年就像生活在地狱里似的,哪有好日子过啊!

有一次,秀云连早饭都没吃,就独自提着篮鸡蛋到镇上去卖。

中午时分,好不容易把鸡蛋卖出去,郑五儿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冒出来了。

他看着妹妹卖了鸡蛋,一把抓过她手里那些钱币,然后不知溜到哪里赌博去了。

秀云卖了鸡蛋,原本要买些针钱盐巴回去的,现在哪还有钱买东西啊?

她提着空篮子,饿得头昏眼花,浑身虚弱,走在青石板街面上都飘飘浮浮的,仿佛连阵微风都吹得倒似的。

她脸色蜡黄,形容凄苦,看着恍恍惚惚的,竟然连周明光走到跟前,她都没有认出这亲舅舅来。

周明光见她实在饿得不行,随时会昏倒过去,赶紧伸手搀扶着她,带着她来到街檐边坐下来,然后忙着去给她买东西吃。

他没走两步,看见前面有个彝族猎人在卖圆根,旁边还放着几张兽皮。

他跟这彝族猎人很熟悉,所以过去随便打个招呼,就从他背篓里抓出个大圆根来。

他把圆根拿过来,刚要递给外甥女,她便狗抢似的,一把从他手里夺过圆根,然后连泥都不擦,连皮都剥,便急慌慌地狼吞虎咽地啃吃起来。

我的娘耶,谁吃圆根不擦泥啊?谁吃圆根竟然连皮都不剥啊?

周明光看着她那饥暖气团饕餮样儿,心里阵阵抽紧,鼻子发酸,眼泪都掉出来了。

还有一次,他二姐进山找柴,松毛还没捞好,便饿昏倒在森林里。

她衣着破烂褴褛、蓬头垢面地倒在枯枝落叶间,看着像是具饿殍腐尸似的。

当时正巧有几只饿狼从附近树林里经过,看着她便围聚过去,想饱餐一顿。

幸好当时遇到位彝族猎人,见情况紧急,一枪便将那群饿狼赶跑了。

那彝族猎人心肠好,很快给她喂了些水,大声呼喊着,将她唤醒过来。

然后他给她吃了两块烧洋芋,还帮着她将那背松毛背到山脚下。

前阵子,秀云进到山里来吃喜酒,浑身衣服裤子破烂得不成模样,那些补巴怕四五十个都数不完!

以前那个年代,人们生活穷苦,衣服都穿得很破烂,但出门走亲戚吃喜酒,至少得穿整洁点,补巴不要多得那么明显刺眼嘛。

可她那身衣服裤子却补巴摞补巴,到处巾巾绺绺的,要不是有亲戚认识她,还以为这小姑娘是来讨饭凑热闹的呢。

她那身衣服裤子,实在是破得不能再破,烂得不能再烂,朽都不能再朽了。

以致中午她帮着过去抱柴,蹲着腰身,稍稍一用力,就把裤裆撕烂,将一大片腿胯子露出来了。

当时庭院里有许多村民,看着她那羞窘慌怯模样,都有些忍俊不住。

小姑娘当时羞窘得满脸通红,赶紧扯着破烂补巴,捂着腿胯子,张皇得像过街老鼠似的,直往她舅母房间里钻躲进去。

周明光当时看着她那羞怯窘境模样,心里难受得恨不得旁边有个地洞能钻进去。

她毕竟是他亲外甥女啊,她才十五岁,还是个妙龄韶颜的黄花闺女啊!

这件糗事过了没多久,二姐又被郑五儿那忤逆不孝子打伤了。

听说事由是郑五儿赌钱赌输了,想把家里那头架子猪拖到街上去卖。

二姐舍不得那头架子猪,想养到年底,能多卖些钱,便想劝阻他,还抱怨着骂了他几句。

结果却惹得这忤逆子凶性大发,下着死手对着母亲拳打脚踢起来!

连妹妹过去保护母亲,都被他恶狠狠地猛踹了几脚。

二姐被他打得躺在床上,疼痛叫唤着,一个多星期都没法下地干活。

秀云伤着腿,半个多月后,周明光在街上遇着她,还走得一瘸一拐的。

这忤逆不孝子,实在没人管得住,怎么劝说教导都丝毫不起作用。

再这样继续下去,他二姐迟早会被这畜牲活活折腾死。

有他这恶魔哥哥,秀云以后哪能找到户好人家嫁出去啊。

周明光心里那愠怒怨忿积郁多年,早就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他现在绝不能再容忍这忤逆外甥继续凌虐良善,为害乡邻。

他不想让二姐外甥女继续受苦遭罪,像生活在黑暗地狱里似的。

他不想让她们母女俩继续生活在其淫威之下,每天活得战战兢兢的。

现在她们母女连听到他高声说句话,连听到他脚步声走过来,都会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微微发颤,就像有豺狼虎豹进到家里来似的。

周明光实在不想让她们母女再继续过着这种心惊胆战朝不保夕的悲惨生活。

所以经过番痛苦思虑后,他终于决定采取行动,要亲手除杀掉这忤逆子!

这山里汉子辗转反侧,夜夜难眠,终于想出条绝杀妙计来。

于是那天下午他悄悄带着三条绿斑麻蛇,背着背篓,下山去探望他二姐。

赶到他们村子前,他装得像要解手似地,进到旁边墓地里,悄悄将蛇袋子塞藏到刺梨丛里。

然后他才背着背篓,沿着崎岖山路,朝着那满是茅草破瓦房的贫穷村落走去。

这时太阳就快落山了,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做晚饭,所以村舍上空到处炊烟袅袅的,连空气里都能闻到股焦柴呛烟饭香味儿。

有些社员没事做,就聚坐在院墙下,烤着太阳,抽着旱烟,东拉西扯地闲聊着。

周明光跟这些村民很熟,打着招呼,朝着二姐家那几间破烂茅草房赶去。

二姐家没有院墙,茅草房前面是片空地,上面铺积着层稻草秸秆,里面还夹杂着许多鸡粪猪屎。

二姐正在屋子里做饭,灶房屋檐下,弥漫着柴烟,看着热气蒸腾的。

周明光背着背篓,走到那间茅草房前面,推开半掩着的柴扉,直接走了进去。

这间茅草房低矮朽敝,里面那些椽条墙壁被熏得乌漆抹黑的,就像抹着层黑煤灰。

他进到灶房里,看到二姐正在做窝窝头,秀云坐着草墩,在灶门前烧着柴火。

二姐看到弟弟来到家里,赶紧喜出望外地揩着手,过来招呼他。

秀云看着舅舅突然出现在面前,高兴得扔掉火钳站起来了,仓促慌乱间,差点把草墩都绊倒了。

这时已经是冬天了,二姐身上还穿着那件她当年出嫁时穿过的旧棉袄。

这件阵旧棉袄她穿了将近二十年,浑身补满破巴,好些地方连棉花都掉光落尽了。

秀云穿着烂衣服,外面裹着件破羊皮褂袄,油腻脏污得能隐隐闻到股汗臭气。

她穿着这件羊皮褂袄,还感觉有些冷,便在腰间系着根稻草细绳。

两母女这副寒酸穷馊模样,周明光早看习惯了,根本就不怎么当回事了。

所以他进到灶房里,放下背篓,取出块大腊肉来,要她们现在就立即做来吃。

她们母女俩生活悲惨,经常几个月,甚至更长时间沾不到顿肉晕。

只有家里来了亲戚,有外人陪着同桌吃饭,她们才可能吃到顿肉。

有一次,三姑婆大老远地带着块腊肉来,准备拿给她们端午节时做来吃。

谁知三姑婆离开后,那块腊肉便被郑五儿独自霸占着,吃了整整三天。

整整三天啊,这家伙竟然都没有让母亲妹妹动过一筷子!

所以后来那些亲戚每次带肉来,都要她们立即做出来,当面吃掉。

这样有亲戚在场,有外人陪桌吃饭,郑五儿才不敢随便阻止她们吃肉。

这次周明光同样如此,一来便把腊肉提出来,要她们现在就做来吃。

然后他坐到灶门前,烤着柴火,陪着她们母女俩聊着天,拉着家常来。

二姐话没说两句,便数落起郑五儿来,说着说着,眼泪便扑簌簌地直往下掉。

周明光每次听到那忤逆子虐待她们,都心痛得跟刀扎针刺似的。

只不过他再怎么痛楚怜悯,都得尽量忍住悲愤情绪,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所以后来他便转移话题,问起秀云跟邻村那小伙子的事情来。

他听说秀云跟那小伙子互有好感,对方还给她偷偷递过几次信物呢。

他以为这是个有趣话题,聊起来,能让这对苦命母女情绪好转起来。

谁知秀云却说,对方父母害怕她哥哥,死活都不同意那小伙子跟她交往。

他们逼着那小伙子跟他表妹成亲,听说前阵子连彩礼都送过去了。

秀云说到伤心事,忍不住鼻子发酸,眼里泪汪汪的,看着都让人心疼。

周明光不忍心让这孝顺女孩儿伤感,便宽慰着她,说以后一定帮她找到户好人家。

他们这样亲情融融地聊了没多久,郑五儿便不知从哪里回来了。

他一迈进家门,母亲妹妹便吓得噤若寒蝉,什么话都不敢跟周明光多说。

这时饭菜都做好了,于是大家围着桌子,就着顿丰盛菜肴吃起晚饭来。

因为有他在场,郑五儿在饭桌上,并不敢阻止母亲妹妹夹肉吃。

可这对胆怯母女坐在饭桌前,还是不敢随便冲着肉钵动筷子!

周明光知道她们胆小,吓怕了,便大大地夹了几筷子腊肉,堆放到她们碗里。

这样她们便可以低着头,默默无声地夹着碗里那些腊肉来下饭吃了。

母女俩不敢随便说话,周明光便故作亲热地跟郑五儿聊起天来。

他说,他家屋后那些柴草很少,得赶紧进山找些枝柴,捞些松毛回来。

郑五儿嘴里嚼着腊肉,哼哼哈哈地答应着,说隔两天就进山去找柴。

周明光却不容他推延,说这次过来,要多呆两天,明早就带着他进山找柴。

郑五儿知道舅舅想监督着他,不好推脱,只能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反正舅舅在他家里呆不了多久,他就陪着他,到山里去捞几趟松毛吧。

只是他家就一副竹篮,舅舅要跟着他进山找柴,得去找人再借副竹篮回来才行。

而且进山找柴,就他俩太孤单,最好多约几个伙伴,大家有说有笑的,赶起山路才热闹嘛。

所以这家伙吃完饭,说要去借竹篮,邀约同伴,转眼便溜出家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等这恶魔离开后,母女俩才终于敢抬起头来,夹着肉吃饭,继续跟周明光聊天。

周明光跟她们聊着天,吃完饭,洗完碗筷,天已经麻麻黑了。

以前山里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黑入夜便纷纷关门闭户,进房睡觉了。

临睡觉前,周明光偷偷溜出村子,将蛇袋子取回来,藏到那堆包谷秸秆里。

然后他才进到郑五儿房间里,准备早早地睡觉休息了。

他没睡多久,郑五儿便借着副竹篮,悠哉悠哉地回来了。

他放好竹篮,走进房间,爬上床,躺在周明光身边睡将下来。

周明光懒得理会这忤逆子,装得像睡着了似的,没有跟他说话。

这家伙躺在被窝里,像头猪似的,很快打着如雷鼾声睡着了。

他睡着后,周明光却躺在被窝里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

说实话,郑五儿再怎么忤逆不孝,毕竟还是他亲外甥。

他再暴戾恣睢,横行霸道,在他这舅舅面前还是不敢太放肆。

而且他是二姐惟一的儿子,他还真不想让他们郑家绝后。

然而对这忤逆子,他要是不狠下心肠来大义灭亲,大家哪有好日子过啊?

反正他周明光早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除掉这山村恶魔。

那除灭计划早就想好了,连蛇都带来了,岂有临阵退缩,反悔之理?

这样一想,他便狠着心肠,不再犹豫,也就很快能静心睡觉了。

那晚他睡得比较晚,所以后半夜竟然都没有听到村子里那些公鸡叫。

郑五儿却很警醒,第三遍鸡叫时,便推醒舅舅,开始窸窸窣窣地穿着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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